唯一一點睡意消散,方芙意整個人冷了下來,“噌”的一下,不假思索地從床上坐起來,這才明白他從一開始就沒有任何要收留自己的意思,“你要趕我走?”
不是直接趕,也和這個意思差不多了。
盛遂的話就是導火索。
聲線劃破夜色,在淅瀝雨聲中顯得尤為突兀,剛才那場沒有的硝煙戰爭至此還未消失,而是延緩、堆積,潤入雨聲中,最終選擇在這裡爆發。
“所以你把我當什麼?”
方芙意腦袋發麻,聲音也在微微顫抖,得到對方的預設後,再也控制不住般,積蓄已久的怒氣在這一刻全然爆發。
“從我來到這裡,你就一直對我愛搭不理的,不問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事,也不問我為什麼會淪落到這種地步,我什麼都還沒說,你就這麼不由分說的趕我走?”
她氣得都要炸了毛:“我到底是有多討人厭?才能讓你這樣巴不得和我劃清界限?”
全都憑借本能。
晦暗光線中,少女從床上爬下去。
跌跌撞撞摸到盛遂身邊,確定好大致方向後,拳頭攥起來就沖他“砰砰”砸了過去,“又不說話?盛遂!你今天說的那些話加起來都沒有趕我走這句長,我可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成啞巴了!”
“嘴巴要實在不想要了,我可以免費給你縫上。”
她摸索著,還想掐他,再或者“啪啪”往他嘴巴上扇幾巴掌。
可惜雷聲大雨點小,盛遂肌肉緊實,腱子肉精壯有力,方芙意又錘又撓的,還不夠震的自己手疼。
聲音越來越委屈,涼意兜頭落下,見到男人的欣喜頓時被這些話澆滅,她手無力地垂下來,握著發麻的拳頭控訴道:“盛遂,你以前可從來都不是這樣的!”
盛遂沒動彈,任由方芙意捶打,也任由裸露在外面的手臂被她留下抓痕。
兩人之間的溫度急劇上升。
空氣中增添了燥熱感,潮濕的氣息即刻被少女侵佔。
半晌,他才開口:“但是我現在,已經和以前不一樣了。”
以前好歹有一個完整、有愛的家,有對美好未來有著憧憬,覺得只要肯努力,怎樣都不會太差。或許有一天,也能有和她齊肩並進的資格。
可現在……
他有什麼立場?
聲線低落,年輕男人聲音裡摻雜著落寞和麻木。
就像是認命了一樣。
“那你以為一直以來,我就過的很開心嗎?”
一股火氣從心底往上湧,方芙意最看不下去他這個樣子,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她翻身跨坐上去,照著胸口落下幾拳,還在使了勁地鑽這件事情的牛角尖,罵他,“你這個王八蛋!”
“既然有些事你做不到,那就從一開始就不要給我那種無所謂的承諾啊!”
盛遂從開始讀書就是標準的“別人家孩子”,上學的時候是優等生,在班級裡是班長,在同齡人裡是領頭羊,做什麼都是佼佼者,甚至在這段工作的時間裡都是最勤勞的一個,從來沒有被別人罵成這個樣子過。
嘴巴一開一合,欲言又止,他想說些什麼,至少把方芙意的情緒穩定下來,卻根本沒有這個機會。
下一秒,方芙意開口,親自把自己的傷疤揭露,“是不是你們所有人都當我是一個累贅?無論是我媽、是我血緣上的那個爸,還是你?”
“我為什麼來找你?”
“是因為我身邊一個人都沒有了。”
“我家裡出事了,房子和資産全被抵押,一家人全都跑出國。”她自嘲般笑笑,“我連容身之處都沒有,卡也被停了,現在這個情況,估計是他們覺得我沒有什麼利用價值,所以把我扔下了,對我不管不顧。”
方芙意的媽媽並不是原配,而是以一個說不清道不明的身份在外面被養了很多年。
女人保養得當,常年住在郊區的別墅裡,臉上看不出一點歲月的痕跡,是個很嬌氣卻很有耐心的漂亮花瓶。她從一開始就沉得下心,也願意慢慢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