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虞北棠穿上羽絨服,在地面握起一團雪,“等見到範康,我們去堆雪人?”想到林庭樾那個性不會陪他們玩,又唸叨,“你不堆算了,範康會陪我。”
林庭樾沒答她的問題,只道:“走了。”嗓子有點啞。
他開了一夜車,虞北棠於心不忍,“剩下的路我來開。”
“歇著吧。”林庭樾不用她。
兩個小時後,汽車下高速,拐進風絮縣,但沒往範康家的方向走。
虞北棠困惑,“範康搬鄉下去了?”
林庭樾沒說。
汽車經過村莊和農田,停到一座山下,林庭樾解開安全帶,“前面沒路要爬上去,你穿好衣服。”
虞北棠穿上林庭樾準備的羽絨服,開啟車門,腳下厚厚一層積雪,遠處群山田野皆是茫茫白色,周圍沒有村莊更沒有人,“範康歸隱山林了?”
“上面很難走,你跟緊我。”林庭樾轉身,踩著大雪向山上走。
虞北棠踩進去,積雪淹沒到膝蓋,踩著林庭樾腳印,還是步伐艱難,沒一會兒,精疲力盡走不動,“雪太深,我走不動,你打電話喊範康下來。”
林庭樾走回來,蹲在她面前,“上來,我揹你。”
山陡雪厚,獨自行走都難,虞北棠不好意思要林庭樾背。
林庭樾握住她雙腿直接背起,悶頭往山上走。
通往山頂的積雪中出現長長一串深腳印,到達山頂,林庭樾停下,虞北棠張望一圈沒看見房屋,“範康住哪?”
“快了。”林庭樾又背起她下山,翻過一整座山,停在山脈間的一處凹地。
四周山脈,中間一塊凹地,遍地積雪,根本沒有房屋。
虞北棠有點惱,“林庭樾你在搞什麼?”
林庭樾沒說話,轉向一旁凸起白色雪包,蹲在地上撥開一些雪,露出三塊磚搭起的小門,他拿出一盒新煙,撕開包裝,取出三支煙點燃火,放在墓門上,“我帶北棠來看你了。”
虞北棠聞聲扭頭,才看清那雪包是座沒有墓碑的墳,就那麼孤零零一個立在漫山大雪的山谷間。
她似被雪凍住,盯著那墳墓,眼睫都忘了眨。
香煙燃著,飄出縷縷煙霧,散盡後留下一截煙灰。
人的生命絢爛之後,也只剩那麼一盒灰燼。
虞北棠終於眨了下眼,在半米深的大雪裡奔跑,撲到林庭樾身前,抓住他衣服近乎嘶吼,“這怎麼可能是範康?”
冷肅幽靜的山林裡回蕩著女孩撕心裂肺的聲音。
林庭樾任她抓著不動,目光飄向那積滿冬雪的墳頭,“我會拿這種事開玩笑?”
是的,林庭樾不是愛開玩笑的人。
即便是,也不會拿朋友的死亡玩笑。
虞北棠記掛那麼久,等待這麼多天,一夜趕路從北川回來,見到的卻不是範康貧嘴愛笑的臉龐,是冰冷墳墓。
那個可以隨口朗誦海子的詩,永遠好脾氣的好男孩死了。
她身子一軟坐進雪裡,掌心觸到冰涼也不知冷。
頭頂落下一聲嘆息,輕輕的,涼涼的,像這漫山的雪。
“虞北棠,有時候放手就是永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