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應景的暴雨,也沒有撕心裂肺地呼喊,少年就站在路邊滿眼期待地望著她窗戶,像等待被主人抱回家的狗。
虞北棠哭到眼睛睜不開。
時間慢的似在受刑,她一遍遍給陳西平打電話,問走到哪裡。
淩晨4點。
林庭樾還在,甚至位置都沒換一下,默默的,比風還靜。
淩晨5點,依舊在。
虞北棠洗了臉不再哭,她把那顆軟弱的心裝進鐵牢,只將堅硬的金屬留在外面,只有這樣才能結束孫芬芳丟擲的選擇題。
她換了衣服,畫好妝,透過窗簾的縫隙望著樓下的少年,熬著難捱的時間。
6點半,陳西平終於到了。
車開不進巷子裡,林庭樾也沒走,這一面終是要見。
虞北棠再次調整情緒,拉著行李箱下樓。
到樓門口,目光一觸。
林庭樾的眼睛就亮起來,像夏日清澈的溪水,瞧見她手邊的箱子,溪水瞬間蒸騰剩下一片幹涸裂開的土地。
一夜未睡,他眼底有了紅血絲。
虞北棠暗暗深吸,不去看林庭樾的眼睛,徑自從他身邊走過。
林庭樾堵住路,手指虞北棠,又五指並攏成尖形,以腕部轉動......說:你騙我的,對不對?
這一夜他從不相信,到相信,再到接受現實,又都在見到虞北棠的一刻打翻,再次不信,明知故問不死心。
虞北棠勾唇冷笑,“現在高考結束了,劉義強一時半會兒出不來,這張臉我也睡到了,你還有什麼值得我騙的?”
林庭樾明顯晃了下,站不穩似的,雙眉緊擰,紅著眼尾搖頭,無聲說:我不信。
要斷就要快。
糾纏越久,越痛苦。
“怎麼才能信?親口告訴你?”虞北棠是學表演的,傳遞出的情緒比普通人更逼真,她望向林庭樾的眼睛,一字一頓道,“我接近你,一開始是因為你有利用價值,後來覺得你長得帥又兇冷難搞,想玩一玩。”
眼睛騙不了人,這也是林庭樾執著見面說的原因。
虞北棠眼都沒眨一下地講出這些時,他像被狠狠砸了一拳,眼前腦中皆是空白。
世界空無一物,只剩茫茫白色,看不到邊際,找不到同伴。
繼父母、奶奶之後,林庭樾又一次被丟下,丟在一條正朝著朝陽奔跑的路上。
虞北棠一秒也不敢多停留,說完轉身就走,眼淚掉下的一剎,她跑起來,精心準備的妝容花了,淚珠滾進嘴裡都沒停,一口氣到車上,“哥,快走。”
車子發動,她沒忍住,模糊著視線回頭。
林庭樾還站在巷子裡像被凍住了,看見車走才“活”了,邁步追上來。
虞北棠坐不上26號那趟去北川的火車,也不會陪他去看升旗,一切承諾都空了,只剩無用的眼淚。
她一個人來,又一個人走,像做了一場夢。
車速飛快。
玻璃窗外的少年發瘋地跑著,可人怎麼能追上車?
那身影越來越小,最後變成一塊黑點,消失在風絮縣破舊的街道裡。
她的初戀,也永遠留在這偏遠的小縣城。
虞北棠扭回頭,失聲痛哭。
沒看見少年追著車跑了好久好久,更沒聽見他拼盡全力呼喊出的名字,“虞北棠......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