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學這些天,虞北棠漸漸懂了為什麼在讀高三的包露和閨蜜整夜聊天,一張卷子不寫。
博成是所魚龍混雜的私立高中,成績兩級分化嚴重,高三5)班成績差,不聽課不寫題的很多。
全校第一齣現在這個班,純屬意外。
範康因臉上胎記,在班裡時常挨罵被打,林庭樾為此主動轉來5班,時刻待在範康身邊。
他轉班第一天就與那些欺負範康的刺頭打架,打到對方跪地求饒,驚動老師家長,全校皆知的程度才了結,此後5班乃至全校沒人敢辱罵或毆打範康。
臉上長胎記是範康的不幸,可有林庭樾這樣的朋友,又是幸運的。
虞北棠很難不羨慕。
晚上班級沒幾個人在認真上自習,老師回辦公室拿資料的空隙,同學們立刻喧囂嘈雜起來。
鬧聲過大,虞北棠一時分心瞥向窗外,玻璃濺滿小水珠,下雨了,她開啟書包,見夾層裡有一把折疊傘,便收回視線安心寫題。
放學虞北棠和範康打傘並肩走在路上,虞北棠若無其事地問:“下雨,林庭樾晚上還要去上班?”
“下刀子,他也會去。”範康說。
“這麼敬業,”虞北棠躲開水坑,語調平淡,“一小時多少錢?”
“不是錢的問題,一分不給他也會去。”範康嘆了聲,“小姨整體對林庭樾不錯,就是沉迷麻將,親女兒都顧不上,更別說林庭樾。
以前都是姜黎姐在看店照顧庭樾,像後來梨子姐去外地讀大學,看店的任務落到庭樾身上,梨子姐邊打工邊讀書,要賺自己的學費,還要管著庭樾。
他不想梨子姐那麼辛苦,也四處找工作,但年紀小又不會講話,工作時間還只能在晚上,到處碰壁,根本找不到,後來ktv老闆季寒哥和周隊知道這事,把他招進去,解決了燃眉之急。
季寒哥冒著被罰款的風險,招一個可有可無的小時工進來,壓根不是缺人,就是想幫他。
這份心思我都能看懂,別說林庭樾了,他只要在風絮縣待一天就會去ktv上一天班,薪水不重要。”
“學校給他免除費用,家裡又開著超市,不至於姐弟兩個都打工吧?”虞北棠問。
“超市那點利潤全都被小姨拿去打麻將,”範康又嘆:“學校免除書費學費,可還有夥食費、卷子費其他零碎花銷。
超市裡面棚頂裝了一個小閣樓,一米多高,以前庭樾和梨子姐睡在那上面,爬梯子進去後要全程彎腰或爬行,行動學習都不方便,而且長大後姐弟睡一起也有許多不方便,林庭樾就租房搬出去住了,還有換季衣物生活用品,這些都需要錢啊。”
虞北棠小時候跟著虞敏也過過艱難的日子,只是那時她年紀太小記憶不深刻,清晰的記憶裡大部分是衣食無憂的,初聞林庭樾那麼小就出來打工還有困惑,範康解釋完,她才漸漸明瞭,“原來這樣。”
“你在北川長大,不懂也正常,”範康頓了下,眉峰一挑,變了話題,“你好像對庭樾的事很感興趣,不會......來真的吧?”
虞北棠笑笑,沒答。
到岔路口,兩人分開各自往家走,虞北棠拐進回家的小巷,收起雨傘放進書包,淋著雨慢悠悠往巷子深處走,快到超市時,她掃了眼身上的濕度,隨即加快腳步小跑著開啟超市門。
隨著門響聲,林庭樾抬起頭。
玻璃門上雨滴彙成水流模糊了玻璃,像被虛化了,少女站虛化的背景前,校服濕漉,頭發軟塌,額前還流著水滴,唯有眼睛明亮,清靈靈的。
視線一觸,他移開,低頭繼續看電腦。
“牛奶幾塊?”少女甜軟的嗓音不大,卻蓋住了貨架後麻將機洗牌的嘩嘩聲,清晰無比。
林庭樾在紙上寫出價格,舉起本子遞到虞北棠面前,隔斷目光。
虞北棠付過錢,拿著牛奶走到門邊,忽地回頭,“我忘記帶傘,能在這避會兒雨嗎?”
林庭樾翻過一張紙,寫:隨意。
“謝謝。”虞北棠站到不影響顧客進門的位置,抬手擦擦額頭上的水珠,從口袋裡拿出單詞本默默揹著。
進門前那陣雨大,額頭的水滴擦幹還流。
一包紙巾從收銀臺飛來,精準地落到虞北棠展開的單詞本上。
她拿起紙巾,抬眸,一米之隔的少年坐在電腦前盯著螢幕,沒對視,也沒理她,彷彿紙巾是天上掉下來的。
虞北棠抽出一張紙巾,茶香撲鼻,展開還有小熊圖案,她彎了下嘴角,擦幹額頭水滴再次道謝。
十分鐘後,林庭樾收起電腦,拿過身後的雨傘,走到虞北棠身邊,手機螢幕亮在她眼前,備忘錄寫著:【關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