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能收回記憶，早在墮天部落地下空間裡，你就這麼做了。”麟羽嗤笑：“搞清楚，你現在能夠存在，是依託於我。而且，不是我接受了魔道，而是我使用魔道。”
是啊，現在是他手裡掌握著能夠終結五千年以前自己的手段。他不是那個可以隨時被古老的自己吞噬掉的人格。他是主人。
“神祭……這不是你要承擔的責任。”
“什麼意思？”
“炎精式降，蒼生攸仰。羞列豆籩，酒陳犧象。昭祀有應，冥期不爽。送樂張音，惟靈之往。神祭，是一條斷頭路。”男人平靜地訴說，“白夜公主跟你說，我們，是被古神選中的，對吧？”
麟羽點頭。
“這樣說，也沒錯。但更合適的說法，是我們被安排成為古神種。”
“……決定好的命運？被古神安排的嗎？透過那種鬼附身一樣的方式？”
“那只是冰山一角。”男人發出一聲微不可查的嘆息，“這個世界，這個宇宙的所有事情都是決定好了的，每一步都是絕對精確的，客觀世界下的運動都是安排好的，每個生物的行為也都是早就確定的，甚至自由意識也不是自由的，也都是確定好的，不會被改變。
“不知道多久以前，總之那時候，我們還沒有‘龍’的概念。我們依靠雙腿行走，用雙手製造武器捕獵。我們自以為自由地生活。直到那天，從地底下出現了‘蛇’，它們鑽進我們的身體裡，取代我們的骨骼，控制我們的意識。前所未有的災變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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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羽屏息凝神。他意識到，自己正在接觸有史以來，龍族誕生的最大秘密。
炎黃的神話裡，所有人的祖先都是蛇。人在最初的神話裡，很多都是卵生的。原本這是龍族文明對人類文明的影響，但同樣也可以用來思考龍族文明的誕生。如果文明是銜接的，在龍族文明之前的世界上還存在著一個文明，他們的歷史很可能和龍族相接，而他們的很多歷史，會變成龍族的神話史。
龍族不是對這個世界最瞭如指掌的種族。
九天龍仙之一的洛基曾說，第一隻龍也是人類。
“我們找到了‘蛇’的皇帝，也可以說是古神。我們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將它捕捉，囚禁。我們不能殺死它，殺不死它。
“在那之後，便出現了神祭，墮天部落。每尋找到一個古神，部落便會任命一位神祭，每年兩次祭祀，以求古神不要興起禍事。在這之間，當然也有部落以外的人試圖去獲得古神的力量，他們沒有我們這樣的血統，最終往往會招致天災。
“但有一些存在發現了它們……隕石，接二連三的隕石降落。最初，我們發現隕石中的物質可以抵抗古神的意志，以為這是天的恩賜。但慢慢的，那些接觸了隕石的族人發生了異變。他們似乎永遠都不會死去，即使身體腐爛，他們的靈魂也會重新編織出新的身體。那根本是詛咒。每一次死去，都是歸來，但歸來的不會是原本的族人。他們會丟失掉很多過去的記憶，永遠也沒辦法找回來。”
這是……忒修斯之船的原理。一艘木船，構成它的木板不斷被替換成新的，那麼當船體的全部木板都被替換完成後，它的名字沒有變，但它還是原來那艘船嗎？
“後來，墮天部落和異變者們產生了衝突，逐漸從小規模戰鬥上升到戰爭。也許所有龍都忘記，最初的矛盾是怎麼產生的了。可能只是某天你發現自己的鄰居完全忘掉了一年前找你借的錢，而忘記的原因是他被‘替換’了。”
“等等，你們不是想要喚醒古神嗎？”
“？”男人搖搖頭，“我就是以神祭封印了虛空古神後，才成為祭司的。古神的出現，必然帶來巨大的禍亂，那些異變者也並不想要看到這一點。”
“……”麟羽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不算大的錯誤：他錯誤判斷了魔道龍族和古神之間的關係。的確，白夜公主只是說過，原生龍族和古神種在守護古神，但並沒有說他們要喚醒古神。包括“魔道的干預”，也是他自己推想出來的。
魔道本源可能的確有一些自己的意志，但那是不斷追求進化的意志，追求“完美”，就像蛇會蛻皮一樣，魔道的龍族每次經過進化後，都會捨棄一些被認為累贅的東西來換取其他力量——記憶也在被捨棄的列表中。
這樣想想，好像更加合理一些。並不是為了“古神的力量”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而是進化後的新生的龍族要挑戰本土原生龍族的權威，從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最終演變成毀滅文明的戰爭。
人類尚且如此，何況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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