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待麟羽的男人名叫阿胡金,在土著人的語言中是ahaukin,代表著死亡之神。在瑪雅文明遺留下來的神話裡,ahaukin是太陽神的另一面,被稱為美洲虎領主、冥界之主。
阿胡金是他這個小部落的領導者,在如今部落人人都有手機、與外界連通網路的時代,“酋長”的制度雖然消失,但人們依然保留著一些古老的儀式和習俗。
阿胡金說,每年都會有大大小小的考察隊或探險者來到村子,所以從差不多三十年前開始,他們就將語言變為了英語,只有幾個老人還掌握著大量土著語言。
旅遊是他們重要的收入來源,依靠給客人當嚮導,他們一個月就可以賺取維持一年生活的錢。這些錢被用於到數十公里外的小鎮購買生活日用品或送孩子出去讀書,然後剩下的時間,人們便可以去河裡撈魚,採蜂蜜釀酒,等待玉米成熟。
如阿胡金所說,每戶人家的棚屋從外面看上去簡陋,但裡面卻佈置著現代化的傢俱,電視、電腦、空調、冰箱一應俱全,臥室的牆上掛著15世紀波提切利的畫作《維納斯的誕生》,風為畫中的美女帶來春天花朵圍成的斗篷。
“是去二手市場買的贗品,因為遊客都很喜歡這種畫。”阿胡金給麟羽安排的房間是他家旁邊的一座小屋,看著牆上的畫有些靦腆地說道。在剛進門時,空氣中瀰漫著潮溼的味道,他將蓋住床、桌子和掛畫的白色塑膠布掀起。
麟羽道謝後,去找附近兩家的村民問了考察團的情況,得到的答案也是不記得。
他回到房間,此時阿胡金已經帶著他那柄長矛去河邊抓魚了,要給遠道而來的客人安排一頓豐盛的晚餐。
他面色怪異地翻開相關部門給他的資料,上面明確地記錄著,半個月前考察團在這個村子住了一晚,並且是由阿胡金接待的。這個村子在谷歌地圖上能搜到,一些旅行攻略網站上也有入住村子民宿的評價。
這真是很詭異……
進入村子時他就感知到,這些村民身上都有稀薄的龍血,純度大約是5左右,十分稀薄,幾乎不可能孕育出言靈和黃金瞳。
他們是混血種,只不過血統經過無數代人的稀釋,已經辨別不出究竟屬於哪一脈。他也沒有感應到有龍仙的血統。
實際上,夏彌說南美洲的先民是他的族裔,龍血和龍仙血統的混血,麟羽雖然沒有反駁,但這是不可能的。他可從來沒有誕下子嗣,因為沒有後代能承受住龍血和龍仙血統的雙重暴虐。
當初他派到南美洲繪製世界地圖《山海經》的混血種們,實際是青銅與火之王的族裔。
如果後來海洋與水之王在這裡被混血種阻擊,被迫遠走,那隻能說明有其他的龍王佔據了這裡——大機率是天空與風之王。這個王座上的龍王是行事最神秘的,掌握力的赫拉斯瓦爾格爾在被他斬了一次後,後來又在華夏西北復活,成為了西夏的王族,還沒等他動手,就被華夏本土的混血種家族封印。至於他的弟弟,在人類的歷史上就從來沒出現過。
晚間,阿胡金和村民們舉行了盛大的晚宴,全村人都聚集到中央空地,升起篝火,將野豬和鹿肉放到火焰上烤制。阿胡金親自搬來一口大鐵鍋,把新鮮的河魚放入鍋中燉煮,加入辣椒和紫蘇,熬出鮮美的魚湯。
鮮嫩的魚肉入喉,麟羽如遭雷擊——他的大腦中只剩下一個詞:美味。
怎麼會有這樣美味的食物?!
活了五千年,他享受過無數宮廷的珍饈美饌,大江南北、中原塞外的美食,但從未有食物讓他產生彷彿升入天堂的感覺。
簡稱昇天。
“秘訣是毒。”阿胡金說,他的臉龐在篝火的映襯下如同原始叢林深處神性的雕像:“叢林裡有很多帶有毒性的生物,我們從捕捉來的毒蛇身上提取神經毒素,然後給活魚注射,在魚處於生與死的邊緣時,將它們投入沸騰的鍋裡。高溫會讓毒素失去作用,但毒會讓蛋白質分解為更美味的物質。”
他自豪地說自己是去過外面的人,在十多年前的時候,曾經在智利首都利馬上過三年學,學習廚藝。當時有大餐館願意跟他簽訂主廚聘用的合同,但他還是選擇回到自己的村子,打獵、捕魚、種玉米。
“真好啊,我也希望能有一個地方,就像凱爾特神話裡的阿瓦隆,和我愛的人,我喜歡的人這樣生活。”麟羽由衷地感嘆。
“先生看起來是個有故事的人啊。”阿胡金讓年輕人抱來兩壇蜂蜜酒。
用蜂蜜釀酒,從五千多年前在印度半島便已有會享受的龍族嘗試,古希臘和羅馬的混血種專門為了研究蜂蜜酒而寫了許多學術著作,讚美它的甘甜醇香。
而阿胡金卻用不太標準的中文吟誦出了蘇軾的《蜜酒歌》:
“真珠為漿玉為醴,六月田夫汗流泚。
不如春甕自生香,蜂為耕耘花作米。
一日小沸魚吐沫,二日眩轉清光活。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
三日開甕香滿城,快瀉銀瓶不須撥。
百錢一斗濃無聲,甘露微濁醍醐清。
君不見南園採花蜂似雨,天教釀酒醉先生。
先生年來窮到骨,問人乞米何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