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書雅不吱聲,慢悠悠抹完雪花膏,丟出兩個字:“扔了。”
沉默過後,趙啟州先就範,“小雅,還生氣呢?”
他太常見她耍小性子,每次氣來得快去得快。
但這一次,傅書雅像捱到刺的刺蝟,“留著給你舊情複燃嗎?”
“趙啟州,我爸媽就希望找個有能耐的女婿養我後半輩子,結果嫁進你家不是受氣就是吵架,你那個媽一天到晚當自己是老佛爺,還想我伺候她?從小到大隻有別人伺候我的份,你那媽真掂量不清自己幾斤幾兩。”
牽扯到趙母,趙啟州有些怫然,“我媽一個老太太了,你就不能多擔待長輩?”
“擔待?她又不是我親媽,我有什麼責任擔待?都是你給慣的。”傅書雅不依不饒,“我是不會伺候那老妖婆的,別忘了你們家是怎麼發達的。”
趙啟州是富裕後娶的傅書雅沒錯,但結婚後,傅書雅的孃家出錢出力,將他的事業又帶上了一個新高度。
身為一個虛榮的男人,趙啟州很忌諱談到這件事,和退婚一樣堪稱他的人生兩大忌。
“靠自己這種說法騙騙外人得了,別自己也信了,”傅書雅高傲地仰著下頜,“我們家條件不差,和你離了婚還能找到更好的男人養我,你能再找到一個能跟我比的老婆嗎?”
趙啟州青著臉,拳頭咯吱握緊。
“你呀除了臉好看也就賺錢這點本事,要是連這本事都沒有,我才懶得和你一塊過。”傅書雅嘟噥著,又去抹護手霜。
才懶得和你一塊——短短幾字戳中趙啟州的沉痾。
李蘭情退婚嫁給了一個比自己更有能力的男人,他都難以釋懷,更何況是妻子離婚,萬一嫁了個比自己更好的男人呢?
簡直就是二次侮辱。
結婚前,他恨不得傅書雅多使點小性子,這表明她在乎他,可婚後如人飲水,他開始日漸厭煩她的小性子。
如果和自己結婚的是李蘭情就萬事大吉,李蘭情對趙母百依百順,肯照顧老人操持家務,而不是坐在梳妝臺上高高在上地塗護手霜。
掩藏不住的嫌隙細碎掠過他的眸光,看向無知無覺的傅書雅,頃刻間又被按壓下去。
為了面子,他必須維持好一段婚姻,維持寵妻的形象。
真把傅書雅惹火了難說她不會真的沖動鬧得人盡皆知。多少人都在底下等著他看笑話,李蘭情落魄後,身邊親朋好友拜高踩低的嘴臉就是活脫脫的例證。
在和曉勝男商戰的節骨眼,老闆個人私生活和婚變的訊息傳出不是件好事。趙啟州咧起笑臉,不情不願地哄人。
他必須這麼做,也只能這麼做。戰戰兢兢的心境,恰似回到了李蘭情退婚那段時日。
“別以為我會輕饒你,今天我丟的是衣服,下次我丟的就是人了。”
傅書雅許久才氣消,和往常一樣習慣性地說著,“我也是倒了黴相親能看上你,一個老妖婆還不夠現在又來個前未婚妻……”
梳妝鏡前,她的身後,那張笑臉的眼神冷如死物。
夜深人寂時,趙啟州取出沉甸甸的紙箱,裡頭疊滿一本本長方形的小相簿簿,他拍走塵,翻到一張泛黃老舊的黑白照。
照片上的人是李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