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人民企業家最恨你這種沒有抗壓能力的員工,李蘭情,我是好心提醒你,你這種性子早晚碰釘子。”
“一個不為員工考慮的領導算什麼人民企業家?”
“你別太過分!”
老式萬年歷上的日歷紙被隨意撕下,幾行字下去變成蘭情的辭職信。
蘭情頭也不回走出店門。
“李蘭情,你回來!把話講清楚!”
九零年代的沿海是個不缺活的年代,辭去一份工仍有無數選擇。
蘭情走到光裡,陌生的世界始向她展露它的一角。
白瓷磚,藍玻璃,大街小巷放著情深款款的《濤聲依舊》,《霸王別姬》正在熱映,郵遞員推著單車走過。
一疊疊報紙裝在綠布包裹的車籃筐滿裡,單車上的銀盤車鈴叮鈴鈴,響在桂花香的空氣裡。
她路過一座茶色玻璃窗的建築,燙著卷發的姑娘從裡頭走中,手中抱著一疊彩印宣傳單。
“小姐,《大漢凰皇劉晗傳》19號公映,可以來電影院看看啊。”
姑娘發來一張宣傳單,蘭情接過充斥著油墨香的單子,看到用篆書寫著的電影名稱。
“《大漢凰皇》?”
姑娘看她起了興致,殷勤介紹道:“是啊同志,拍的是漢成帝劉晗西征統一天下的故事。”
蘭情噔地心一悸,忙問:“有介紹嗎?”
“你翻個面兒,有簡介和演員表。”
宣傳背面是黑紅交雜、風格詭譎的背景畫,一襲瘦長人影守著宮燈——是南漢風格的畫風,她日夜對著漆畫屏風換衣服,怎會認不得?
黑色的小字列印著簡介:漢成帝劉晗西征北蠻,收複燕雲十六州,定鼎天下,開闢一代女主王朝……
“你覺得我穿龍袍好看嗎?”——劉晗的話猶在耳,彷彿還能聽見她踱步時蹀躞帶的碰撞聲。
蘭情怔然,望天許久嘆出一口白霧般的氣,“陛下,你做到了啊。”
再一看飾演表,一個個眼熟的名字更是“撲面而來”。
即使滄海桑田、王朝更疊,她的朋友化作紙上的文字,她的指紋依然能隔著時空一一撫摸過“她們”。
隔著幾條馬路,學校打響下課鈴,學生們拿著傳單嘰嘰喳喳,“你看你看,我們昨天老師剛講過她,你們也快了。”
“我知道劉晗,”帶著紅領巾的小姑娘神色飛揚,“昨天新聞上說了挖出了她的墓。”
“才沒有呢!你記錯了,人家說了那是陪葬墓!”
“不許打岔!我才沒記錯,我記得新聞上說墓主人叫曉什麼的。”
“哈哈哈你看你就是記錯了,劉晗姓劉!”
現存的南漢古墓因坍塌而被挖掘,規格符合南漢中期高階女官的葬制。目前清理出墓主人的銅鈕印已成功辨認墓主身份,姓曉。
城區政府大力宣揚,是因為這位曉女官曾在這座城任職,以清廉著稱,留下提詩無數,現在的市中心據史料記載就是她建立的。
不知是不是為了博眼球,電影宣傳噱頭特別點名了飾演漢成帝劉晗的演員是劉晗後人。
蘭情買了張預售票改天去看看,姑娘眼笑眉開交給她一張票。
現在先不去,她有個更大頭的目標——趙啟州。
蘭情趁亂回了趟原主家,將辭職要辦理的資料、身份證件改找的找出,她不是個好脾氣的主兒,服裝店的崗位不適合自己。
然而沒等位置坐熱,鑰匙插孔的聲響在門口蕩了幾下,家裡有人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