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她拍拍使勁蹭自己的馬頭,“不可以,你現在大了,我抱不動你,馬蹄、你的馬蹄!”
蘭情躲開它熱情的馬蹄,免於踩碎腳掌。
和黑馬貼了好一陣子,蘭情才注意到馬廄裡的少年,他模樣清素,兩頰俏生生的,頭發卻濃密柔軟。
“你是……”那晚爬床的尚書令家奴,蘭情對上臉。
少年略略驚訝一眼,“姐姐……”
“誰放你出地牢的?”
“沒、沒有誰,”少年急忙解釋,“典獄判我去做事,我做得還不錯。”
黑馬蹭蹭少年,叼著他的衣袖扯到蘭情跟前。
“它的孩子死掉了,許是把我當成了它的孩子。”他柔柔輕拍著黑馬,低眉安撫它。
“噢,”少年似乎想到什麼,端出一盒雙層食盒,“獄史罰我去做灶臺替大家幹炊事,我做了艾草餈粑。”
“姐姐要嘗嗎?我做的餈粑可好吃了。”少年揚笑擦了把臉,揮開肩頭藏藍發帶。
一掀蓋,甜香撲鼻,綠油油的艾草餈粑墊在芭蕉葉上,表面閃著一層糖粘的油亮,軟糯甘暖。
蘭情的肚子不爭氣叫了。
此間有詐!正值飧食時辰,這麼香定是誘惑。她取出一根長銀針,得意地瞪他一眼,當著面挨個紮下去。
無毒,可食用。
蘭情捧起一塊燙手的餈粑,“你發的是每個姐姐都有還是單給我一個人的?”
“啊……”少年雙頰赧然一紅,“沒人試過,我忘了試吃。可是不合胃口?”
蘭情咬了一口,眼睛唰亮,食盒很快見了底。
望著空空如也的食盒,蘭情竟生出一股無力的遺憾。
“你不去幹庖廚真是暴殄天物。”
“真、真的嗎?”少年喜出望外,靦腆笑起來,“春召她們都誇我的手藝好,姐姐也喜歡嗎?”
“我是不是吃了你的晚飯?”
“不礙事的,我可以再做,”他被人誇了,頗有點小得意地眉眼彎彎,“我在後廚掌勺,你想吃什麼知會我一聲就行。”
蘭情後知後覺後廚兩個字,“該不會……我這幾日吃的飯都是你做的?”
難怪最近軍營的夥食變得能下嚥了,原來不是自己吃習慣了。嘴挑如蘭情這幾日愣是找不出一處口感不好的菜來。
少年預設般含笑低眉,他一介家奴,姐姐肯賞臉吃他做的飯菜已是幸事。
忽然,一根手指戳進他的小酒窩。
“姐姐?!”他被蘭情弄得不知所措,支支吾吾又不敢躲閃。
“打劫。”蘭情冷冷道,“看到你藏的食盒了,交出來。”
食盒被少年私藏的一層,是塊撒著核桃碎的金色圓餅。
“是做壞的胡餅,”他遲疑著,“我烤得不好,火候不夠,姐姐還是不要看。”
少年想搶下失敗的次品,蘭情一下舉高手臂,左躲右閃,避開他的手,就是不把餅還他。
香脆的餅身被撕開,蘭情把一半給少年,“一人一半,不算強佔。”
兩人在馬廄吃起胡餅,蘭情想起少年不太方便的腳。
“你的腳是怎麼弄傷的?家奴法和赦奴令裡說過主人不可隨意打罰家奴。”
少年慘淡一笑,“我……不曾聽聞這些,家主想如何打我們就如何打。死了,賠點碎銀,沒死,潑桶水睡一夜草蓆也就無人在意了。”
“你想過反抗嗎?”
“反……抗?”少年重複著她的話露出迷茫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