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心中喊道:“柳小姐,你在麼?我有事要同你商量,你若有靈,便出來罷!”等了片刻,無人回答。
夜間風涼,她想:“回去再說罷!”伸手去挽枕星,卻只聽一人道:“夫人,要回去了麼?”
花小蝶嚇了老一大跳,仰頭一看,只見魏舟正微笑看著自己,枕星已不見了。她四處張望,卻見枕星站在身後五步開完,一臉赧然,吐了吐舌頭,說道:“原來侯爺一直跟著我們。”
屋中已燃起燈。
兩人坐在榻沿邊,魏舟看了紙條,握住她的手,柔聲道:“你是怕南珠公主勢力太大,不想我捲入是非,才不告訴我的,是不是?”
花小蝶點點頭,心中想:“柳小姐確實是這麼想的。”又問他:“你是怎麼發現的?”
魏舟道:“我見你這幾日心不在焉,你不同我說,我只好自己猜了。”頓了頓,又道:“我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隱私,你不想說,我就不問,但……但我不能再看到你受任何傷害,你知道麼?”
花小蝶抬眼看他,只見他琥珀般的眼珠裡盛著細碎的光,好似星沉江河,又溫柔,又好看。
她忽然想到另一雙眼睛,一雙總是冷冰冰的眼睛,一雙無嗔無喜,六根清淨的眼睛。他的眼睛黑白分明,幹淨澄澈,就像明月映亮了山巔積雪。
一想到他,心中更加焦急,不由得想:“蕭大哥,你別死,我欠你的錢還沒有還呢!”
回過神來,對魏舟道:“我知道你擔心我,但這世上沒有人會一帆風順,總會遇到風波的。做人不要怕風波,怕風波就做不了人。蕭大哥於我有恩,無論面前是大風波,還是小風波,我都要去救他。”
魏舟盯了她片刻,握緊她的手,說道:“人生在世,有些事是一定要去做的。你只管去做,只是莫忘了,身後一切有我。”
花小蝶呆呆地望著他,只覺鼻尖一酸,心想:“柳小姐,我終於知道你為何要我代替你陪著他了。他對你這樣好,你又怎捨得讓他傷心?”
花小蝶吸了吸鼻子,說道:“那你許我去胭脂鋪麼?許我潛入公主府麼?”
魏舟道:“你放心去罷,我會想法子在你身邊,保護你。”
她立時換了裝,帶上面具,由魏舟陪伴著來到胭脂鋪。
明月照大街,街上卻空無一人,四周飯館商鋪早已閉了門。
兩姚氏胭脂鋪大門已閉。花小蝶按照信上說的,行至側門,輕而緩慢的敲了三下,頓了頓,低而急促的敲了兩下。等了片刻,門無聲地開了,一個中年夫人站在門檻裡,笑道:“姑娘來了,今夜便在我這裡將就睡一晚,名兒一早你姊姊便來接你了。”
花小蝶朝巷口一看,微微點了點頭,示意魏舟放心。魏舟亦點點頭,一閃身便不見了。
花小蝶隨著夫人進了屋子,待門關上,只見魏舟身影一閃,利落地躥上了房頂。
02
胭脂鋪,除了賣胭脂,還賣各種香露、螺黛、香囊、唇脂等物事。
姚氏胭脂鋪裡人來人往,生意很好。
花小蝶醒來時,老闆娘早已開張了。到得中午,她才走了出來。老闆娘正在招呼一名少女。見她出來,笑吟吟道:“姑娘慢走。”
她點了點頭,朝屋外走去,只聽一名少女道:“咦,她是你家親戚麼?”
花小蝶出了門,被夾在五顏六色的少女中,正不知所措,只聽一名少女和同伴說著朝廷放榜之事,一串人名之中偶聽得一句“花成蜜”,心中大驚,接著是一陣大喜,說道:“噫,好了,哥哥中了!”
那一日她送小小蝶回家,便阻止了哥哥摔斷腿,葬送前程的命運,小小蝶也救不再被發賣給人當丫頭,也就不會遇到董星潭。難道,她果然改命成功了?
正想著,只覺有人拉了拉她的衣角,說道:“銀環兒,你買好東西了麼,該回府啦!”
花小蝶轉頭一瞧,是一個十五六歲出頭的美貌少女,正笑意吟吟地盯著她。
花小蝶心想:“她是不是給我遞紙條的那人假扮的?亦或本來就是公主府的人,我可不能露餡了,還是小心為妙。”
思及此,只“嗯”了一聲,任由少女拉著自己走出人群。
兩人穿梭在人流裡,那少女東看看,西瞧瞧,一會子便買了一堆花花綠綠的東西,忽又看見前方有一個老頭賣冰糖葫蘆,便將幾個禮盒塞給她,說道:“銀環兒,你幫我拿著,我買糖葫蘆給你吃!”說著,撥開人群,噠噠噠上前了。
兩人從晌午直逛到日薄西山,走得腳也痠痛,才僱了一輛馬車往公主府去了。
黃昏。
一縷晚風捲起車簾一角,一縷淡淡的夕陽映進車中。
那少女眉目舒展,神情愉悅,笑吟吟道:“今兒真快活,我每月便盼著這一天來,對啦,銀環兒,咱們家裡都沒人啦,自己這錢攢著幹什麼用?不如買一些自己喜歡的小玩意犒賞自己,可不好麼?”
花小蝶不語,微微一笑,只是搖頭。
少女嘆道:“唉,你還是不愛說話,難怪大家都說我金環兒和你銀環兒,一點不像親姊妹呢!”
花小蝶這才得知,原來這少女叫金環兒。餘光瞥見她手上戴著一個已開始褪色的金環,又見自己手腕上帶著一個陳舊的銀環,才略知此前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