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捏了毛巾,提了藥壺把手,將棕色的藥汁倒進碗中,忽然“咦”了一聲,說道:“這是什麼?”柳眠月順著她眼神望去,只見爐上有星點白末,嚇了老一大跳,卻兀自鎮定心神,說道:“許是打盹兒的小丫頭不小心弄的,就回去罷,免得侯爺來找。”
枕星點點頭,又看她一眼,才“噢”了一聲,端起託盤,說道:“小姐……不對,夫人,咱們快回去罷!”
兩人穿過遊廊,恰瞧見魏舟從拐角處轉了過來。魏舟見了她,嘴角一揚,大步走來,笑道:“娘子,你讓為夫好找啊!”
他方練完槍,出了一身薄汗,此時臉色紅潤,卻愈發光彩照人。
柳眠月看在眼中,甚是歡喜,任由他拉著自己的手,對他道:“趁熱把藥喝了,歇一會子,我命人準備溫水給你沐浴。”
魏舟點點頭,笑道:“妻命難為,小的遵命。”
待回至房中,魏舟沐浴完畢,穿著雪白柔軟的中央坐在桌畔,正在喝藥,柳眠月正用毛巾替他絞幹頭發。
不多時,藥效發作,他只覺眼皮似千斤重一般,一時睏意襲來,便又摟著柳眠月上榻歇覺。
柳眠月醒來時到已是傍晚,天色已暗下來,魏舟卻仍未醒。
柳眠月輕輕拿開他的手,聽著他微微的鼾聲,只道他睡得正香,便給他掖好被子了,自己下榻來,穿了鞋,出門去了。到得屋外,只見枕星坐在青石臺階上,撐著腮發呆。
柳眠月伸手輕拍她的肩,問道:“在發什麼呆?”
枕星“啊”一聲,回過神來,起身道:“夫人,你睡醒啦,奴婢去叫人傳飯來吃。”
柳眠月微微搖頭:“侯爺還未起身,不急。”說罷,抬眼望天,只見纖雲攏月,星子滿天,又兼晚風溫柔,暗香浮動,一派好光景,便道:“不如咱們出去走走。”
夜霧朦朧。
枕星提著一盞流蘇燈籠照路,兩人並肩穿過走廊,轉過□□,漫步至後花園。
枕星忽然道:“夫人,奴婢有一事不解。”
柳明月道:“今日你已看見了,心中十分好奇,是不是?”
枕星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回憶道:“今日午時,奴婢確實見小姐放了白色的粉末在藥裡,但夫人卻說是小柳兒不小心弄上去的,為什麼呢?”
她心中雖疑惑,卻並未深思,心道:“或許夫人是放什麼補藥呢!”
只因柳眠月與魏舟自幼相識,長大後又兩情相悅,結成了夫妻,枕星便是想破腦袋,也絕想不出下毒這事兒,那簡直就像她下毒害小姐一樣,真真不可思議。
此時,又聽柳眠月一問,便順著她的話道:“小姐,您放的藥是什麼?為什麼要放藥?替侯爺補身子麼?”
說話間,兩人已行至九曲湖邊。此湖乃是從府邸後的高山之中引流而下,十分清澈。
只見湖水中似有東西在晃動,枕星心下好奇,將燈籠往前一照,映亮數只紅色錦鯉。此時,湖光映出滿天星光,湖面波光粼粼,錦鯉在燭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輝,煞是好看,枕星不由得看呆了。
不知過了幾時,她久未聽柳眠月說話,疑惑地問道:“小姐……”
這句話一共有兩個字,說到第二字時,忽見湖中柳眠月的倒影伸出手來……
正在這時,遠遠的,只聽有人喝道:“不要!”
她方聽見一個“不”字,只覺後頸一疼,兩眼一翻,撲通一聲,便栽進湖中去。
方一墜入湖中,湖面便漾開一朵水花,星影俱散,錦鯉倏爾遠去,不見蹤影。冰涼的湖水從四面八方湧來,灌進她的眼、鼻、耳、口中,她想張口喊“救命”,卻只覺渾身乏力,不過片刻。胸腔裡難受得似要爆照……
這時,她想:“小姐……小姐……救我……”
迷迷糊糊之間,先是聽見“撲通”一聲響,湖水湧動,一隻手輕輕攬住她的肩,柔聲道:“你莫怕,我來救你了。”
這聲音雖陌生,語氣卻很熟悉。她微微張嘴,湖水便湧進口中,一時只覺身子難受得要命,便只在心中催道:“小姐……你……不會水啊 ……“兩人在湖中一陣掙紮,喝了一肚子水,漸漸地沉下水去。
這時,只覺一樣如蛇身般柔軟的東西纏上腰間,身子忽然騰空而起,一陣冷風卷裹全身,接著,兩人又重重摔在地上,口中猛地吐出數口湖水,旋即癱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