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一個聲音說:“不,我不能殺花姊姊,她待我這般好,我怎能做這樣喪盡天良的事?莫說是花姊姊,便是隨便一個人,誰又有權利要別人的命?”這世上,誰也沒有權力剝奪另一個人的生命。
另一個聲音道:“是娘和哥哥的命重要,還是她的命重要?娘和哥哥是世上最親的人,親骨肉!你難道要為了一個相識不久卻毫無血緣關系的人害死家人麼?”
“可是,可是給娘和哥哥下毒的不是花姊姊,只是她的仇家,娘和哥哥對我來說很重要,甚至比我自己更重要,若是要我的命,我絕不會猶豫的……可是……可是這和花姊姊無關……”
“和她無關?若不是認識了她,娘和哥哥會被人下毒?反正由你選罷,若你果真喜歡這姊姊,娘和哥哥被毒死了也無妨,一輩子勞苦命,還不如死了。”
小小蝶聽著腦袋裡兩道聲音爭辯,後背一陣冷汗,方緩緩舉起匕首,又放下,放下,又舉起,如此掙紮了半晌,卻忽然聽有人道:“我知道你是有苦衷的,我不怪你,是有人對娘和哥哥下手,逼迫你殺我麼?”
花小蝶聞言,渾身一軟,匕首便掉在被子上。
殷若花低低問她:“我只問你,是娘和哥哥出力事,是不是?莫要騙我。”
花小蝶只覺呼吸一滯,如剛從蒸籠裡走出,又被人澆了一盆冷水般,渾身濕透,腦袋一片空白,哽咽道:“是……是娘和哥……中了……中了毒……要……要發了……”
這句話一共有十個字,她方說到第九個字,忽然聽見“哧——”一聲響,似是利刃刺入血肉的聲音,接著一股血腥味彌漫鼻尖。
黑暗中,只聽殷若花柔聲道:“我本已命不久矣,你無需自責。事情既因我而起,便不能無辜之人替我受害,這與你無關。”我不僅是為了救娘和哥哥,更是為了你,為了讓你問心無愧的活下去,不要欠人什麼。
不管是人欠錢債還是情債,欠債終究是不好的。債,總有一日要還的。
可她卻欠了一個債,一個天大的債。她欠了柳小姐。
這具身體是柳小姐的,她卻擅自傷害了她,這罪孽,無論如何還不了了。
這是她一生中第一次感到如此深厚,強烈的愧疚感。
“柳小姐,對不住你了,若有機會,不管你叫我做什麼,我寧死也肯做的。”
02
殷若花只覺身子麻木,好似四肢全無了一般。她刺入匕首時,只是一痛,而後傷口便開始麻木,向外擴散。她聽人說,若匕首上有毒,刺傷人後,那個部位便會變得麻木。
混沌之間,又覺身子輕飄飄似飛在空中,耳畔風更涼。
忽然,風停了,只聽耳畔有人喝道:“ 你是什麼人?不想死就趕緊滾開!”
原來,那黑衣人一路扛著她前行,路過草木雜亂的山路時,忽有一人從斜刺裡閃將出來,擋在路中。
那人並不說一句話,腳尖一點,便如利箭一般朝他射來。
黑衣人揚起手正欲發射暗器,手腕一晃,“唰”的一聲,一叢毒針朝他噴射而去。
那人一個轉身,披風一展,手腕一旋,披風在風中獵獵作響,那叢毒針忽然轉了方向,盡數朝他射來。
黑衣人大驚之下,將肩上的屍體甩將出去,眼見毒針將要擊中屍體,那人將披風甩將出去,堪堪包住了毒針。
正在此時,月色下忽見寒光一閃,一柄飛刀已刺穿黑衣人的手臂,“奪”的一聲,釘入樹幹中。
黑衣人跪倒在地,臉色忽然變得煞白,驀地裡抬掌往自己心口一擊,霎時斃命,一時屎尿鼻涕齊齊流下,空氣中飄散著一股惡臭味。
黑衣人倒地時,那人長臂一伸,接住了殷若花。殷若花小腹汩汩流出鮮血,染紅了大半衣衫。她雖不覺疼,然臉色已白得像死了四五天的人,就算沒有死,似乎下一秒也要死了。
那人伸手在她身上點了幾處xue道,待止住了血,才低低地道:“姑娘莫怕 ,我為你止血療傷。”語罷,將她扶坐在地上,背對自己,一手搭住她的肩,一手提掌運氣 ,將真氣緩緩送入她體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