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進城,只見道路中間立著一個白衣人,四周房屋低矮,泥濘滿地,他仿若從冰天雪地間走來,一塵不染。
殷若花仔細一瞧,只見他身姿修長,眉眼如畫,如珠似玉一般,說不出的好看,神情卻說不出的冰冷。
他腰畔掛著一支碧綠清透的短笛,除此之外,身上再無其他裝飾。
殷若花見他氣質非凡,認出他便是救自己之人,旋即上前幾步,討好地道:“多謝你救我啦!”
那日,她雖聽他說什麼“梅花崖的人,只能我來殺”,但到得今日,他還未傷自己一根毫毛,面相也不是那般兇神惡煞,心中又敬,又怕,只出溫順乖巧的模樣,盼他手下留情,饒自己一命。
正自思索,忽聽那人冷冷道:“進去。”
殷若花“啊”了一聲,只見他伸出手指,緩緩指向街邊一家才開門做生意的成衣鋪。殷若花垂下腦袋,看了看自己又濕,又髒的衣服,心道:“他這般幹淨,許是見我髒兮兮的,不大歡喜,才要我去換衣服。”
思及此,便轉身走向成衣鋪。成衣鋪老闆年見是一個髒得發臭的小乞丐,正欲出來趕人,但見是個女孩兒,便露出一個微笑,從兜裡掏出兩個銅板兒扔給她,微笑道:“快去罷!”
殷若花只覺難堪至極,正要轉身離去,忽聽一人道:“讓她換衣服。”
老闆眼神一亮,眉花眼笑地道:“ 這小妹子是公子的丫頭麼?”
白衣人道:“不是。”
老闆娘見他衣衫幹淨至極,卻並不華麗,心道:“這人瞧著不一般,也不知有鈔沒鈔?”
念頭一轉,又想:“這小地方難得見這般神仙人物,這張臉便當做付過銀子了。”
眼珠兒一轉,朝殷若花招手,笑道:“罷了,給你一套穿穿也無妨。”
俄頃,老闆又帶著殷若花走了出來,此時,她已換上一身幹淨的粉色衫裙,烏發梳成兩條大辮子,臉上的汙漬已洗幹淨,露出一張秀美臉蛋兒。
老闆眼神不斷在白衣人臉上打轉,嘴裡卻誇著殷若花:“這小娘子也是個標緻美人……”話頭一轉,問:“敢問公子貴姓仙……”
“鄉”字方及齒邊,四五粒熠熠生輝的珍珠已落進她手裡。
那白衣人淡淡道:“夠不夠?”
老闆眼神一直,掌心握緊,眉花眼笑道:“夠夠夠,再買十套都還剩呢!”說完,眉頭微蹙,心道:“若要找錢給她,還得去典當鋪瞧瞧。”待她回過神來時,那兩人已走遠了。
殷若花換了身幹淨衣衫,身上大為舒服,但昨夜淋了一場雨,又受了一夜的寒,只覺嗓子幹啞,腦袋悶悶的,不住的吸鼻子,一時提不起精神來。
整個人好似被霜打的茄子,蔫了下去,只耷拉著腦袋,默默跟在白衣人身後。
忽然,只見一輛青帷馬車緩緩從前方駛來,拉車的馬兒十分神駿,鬃毛柔順,打理得十分幹淨。趕車的是個年輕人,面板略黑,衣著倒也幹淨體面。
馬車轉眼便近在眼前,只見那白衣人一閃,馬夫“籲”的一聲,勒住了馬,叫道:“作死麼,不要命了?”
那白衣人一徑行至車廂前,挑起車簾,向裡頭一瞧,道:“讓我坐。” 說著,已閃入馬車中,只聽車廂立傳來一聲尖叫,旋即奔出兩名少女。
兩名少女臉頰微紅,見一隻白狼跟著竄進車裡,眼中閃爍著又恐懼,又好奇的光芒,不住朝車裡看,一時手足無措。
殷若花正看得起勁兒,忽聽那人冷冷道:“跟上。”
殷若花回過神來,行至車廂前,便伸手去挑車簾。手指尚未觸碰到車簾,直覺被一股無形的氣息彈了一下,身子一歪,險些栽下車去。
她堪堪穩住身子,幹巴巴地道:“ 幹麼?不是叫我跟上麼?“
那人道:“你身上髒,弄臭了車子。”
車夫見這白衣人將馬車據為己有,忙跳下車來,看向其中那紅衫少女,問道:“小姐,這……這……要報官麼?”
那紅衫白裙的少女臉頰緋紅,道:“這位公子既借馬車一用,你便聽他的話,載他一程罷!”語罷,又小心翼翼地問:“不知公子要去何處?”
話音方落,忽見車簾一晃,一顆晶瑩玉潤的珠子飛出來,不偏不倚,正好卡在她腰帶裡,珠子如小兒拳頭般大,在陽光下泛著柔和的七彩光芒,好看煞人,少女一呆,只聽一聲極淡的聲音道:“趕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