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舅舅和輔政大臣這種事不太光彩,所以沈美娘得找個人來殺謝閣老。
她不允許任何一點汙水潑到她身上,更不準潑到姜頌身上。
沈美娘摩挲著小指的舊疤,心裡不免焦急。
但顯然有人比沈美娘更急。
一位大臣站出來,道:“陛下,既然您已有傳位於皇弟之意,不如早些命人擬詔,也好叫天下人安心。”
沈美娘不認識這位大臣,但她看這人一身紫,就知道他定然不會是什麼低職。
“崔緘!什麼皇弟,一個流落在外十一年的乞丐,一朝認回,如何能證明便是天子血脈?陛下,臣以為立此人為皇弟,動搖國本,萬萬不可啊!”另一位大臣立刻反駁。
沈美娘認得他,這是上次負責看管告發她殺過人的沈家人的官——好像是刑部侍郎,姓言來著。
當然沈美娘也不覺得這個言侍郎有多忠心。
就算之前半個月,京城氣氛微妙,如今到了大殿上的人也都該明白,這是謝黨和葉黨的你死我活時刻了。
尤其是對葉黨來說。
一旦皇太弟冊立,謝黨佔了擁立之功,那葉黨可就慘了。
葉黨人不管是為了所謂忠心,還是為了自己的腦袋和仕途,此刻都得和謝黨人針尖對麥芒。
崔緘被人反駁,正欲讓禁軍將言侍郎拿下,就聽到一聲尖利的聲音——
“太後娘娘到。”
眾臣和沈美娘對姍姍來遲的謝太後行禮。
可來人只有一個謝太後,不見謝閣老。
沈美娘在謝太後免了眾人的禮後,抬眼向這個女人看過去。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謝太後。
不是從前清冷出塵、不問世事的仙子模樣,此刻的謝太後眼神無比堅毅。
從眼角餘光眾人的神情來看,沈美娘能確定,這些做了很多年官、比她認識謝太後更久的人,可能也沒見過這樣的謝太後。
冷漠、矜傲和睥睨天下的氣勢。
沈美娘想起在姜頌夢境裡見過的先帝,只能得出謝太後和先帝不愧是親戚的結論。
才會氣質這麼像。
可是謝閣老……去哪裡了呢?
很快沈美娘就有了答案。
謝太後讓人端了東西上來,掀開白布,才發現下面是一顆頭顱。
是謝閣老的。
謝太後不給眾人反應的時機,指著裴渡罵道:“枉你自幼是先帝的伴讀,竟然與人勾連,意圖混淆皇室血脈。怎的你裴渡,是打算謀朝篡位不成?”
謝太後不知道裴渡是姜頌授意,假意答應謝閣老,沒給他半分好臉色。
她又指向謝閣老的頭顱,道:“罪人謝凡,逼宮政變,意圖混淆皇室血脈,現已伏誅。至於那混淆血脈者,哀家已命人亂棍打死,曝屍於宣政殿前。”
“爾等,難道還要執迷不悟嗎?”謝太後目光掃過殿中禁軍和幾位臨時投靠謝黨的將領。
時間彷彿在此刻凝結,沈美娘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眼前的謝太後。
她從未如此具象化地領悟到權力的魅力。
這種魅力,吸引著她,誘惑著她。
沈美娘看得出神,心裡無比期待有一天,她也能如謝太後般,站在這群男人面前,對他們發號施令,叫他們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幾位將領還未說話,士兵卻已反應過來,扔了刀劍,跪在地上。
謝太後點頭:“眾將士聽令,捉拿崔緘、元時等謀反之徒。哀家知道你們也是受人蒙騙,自不會追究過廣,盧鄭二人聯軍亦是如此,若有人受矇蔽者,皆可誅殺逆徒,自證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