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姜頌看不見的地方,沈美孃的眼裡有短暫的迷茫。
但她很快有了讓自己心安的回答——
要是如實回答了,小皇帝肯定會生氣難過,到時候還不是得花時間去哄。
那還不如說幾句好聽的假話哄他。
再說小皇帝的皇位穩如泰山,只要他不發癲,跟著他,不就是跟著榮華富貴?
和榮華富貴白頭偕老,沈美娘是絕對願意的。
那她也不算是騙姜頌。
兩人眼裡只有彼此,也就沒注意到酒樓上垂眸看兩人的沈溫。
沈溫就這樣看著兩人擁抱、訴衷腸,看到沈美娘滿心滿眼都只有姜頌。
直到兩人離開,他依舊站在原地沒有動作。
驀地,他轉身將案幾上的杯盞全都拂落在地。
守在門外的侍從聽到裡面的動靜,有些擔憂地敲了敲門,問:“大人……”
沈溫回過神來,溫聲道:“本官無礙。”
他聽到自己這樣溫和的聲音,怔愣許久,才壓抑地低笑出聲。
沈美娘如今一定很看不起他吧。
她肯定會覺得自己是個為了榮華富貴不擇手段的人。
像他這樣使鬼蜮伎倆,給謝黨做走狗的人,哪裡能和陛下那種從小在錦繡堆裡長大的天潢貴胄比呢?
可是……他原本也是啊。
沈溫看著自己的手,如今這已是一雙讀書人的手。
可他記得從前這雙手的手掌上,是有厚繭的——那是常年持劍,日日不能懈怠才會被磨出來的厚繭。
沈溫緊緊盯著自己的手,目光沉沉,不知道想起了些什麼。
“大人……”
門外又傳來僕從的聲音。
沈溫回過神來,問:“什麼?”
僕從道:“謝閣老派人,說是有要事相商,請你立刻前去。”
沈溫立刻應下。
他心裡隱約能猜到謝閣老可能會提到什麼。
獻美不成、選秀不開,想要把陛下對沈美孃的寵愛分開,就只能從沈美娘身上下手了。
關雎宮內,寶兒正幫沈美娘簪山石榴花。
“美娘,你之前不是說留著那些眼線嗎?”寶兒不解。
沈美娘在李守義在她身邊安插人手時,特地也留了別的一些人安插的人手。
當時美娘特地留了沈溫、寧王和李守義眼線,寶兒就不明白。
現在她突然讓寶兒把這些人全打發了,寶兒就更不理解了。
沈美娘道:“以前需要留著他們,給外頭想了解我的人機會,讓他們對我産生興趣……如今,自然是不需要了。”
寶兒:“因為他們足夠瞭解你呢?”
“算一個原因。”沈美娘扶了扶鬢邊的花,“還有就是,我覺得,這個皇宮我可能也待不了多久了。”
寶兒驚道:“美娘,你說什麼?”
她想起那日兩人同去見了沈溫,事後沈美娘沒有瞞寶兒,把她與沈溫的對話都告訴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