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識後退了一小段,僅有的那隻機械義眼瘋狂古怪地轉動著,任誰看到他這樣,都猜不到他心裡其實正在瘋狂思考該怎麼找一個“完美藉口”來推脫即將到來的“毒藥”。
他是沒把自己的命放在心上,但這也不意味著他就想被一鍋邪惡的毒藥給藥死。
此時此刻,望著這鍋綠漿糊,齊南從沒覺得自己的求生欲有這麼強過。
但他的腦子好像因為長久使用而有點掉鏈子,直到坐在地上的小機器人停下了攪糊糊的動作,齊南也沒想出什麼絕佳的藉口。
於是他將要面對的,是雙手端著小鍋,仰著小臉,看似安靜,實則眼底藏著小小期待的小機器人崽崽。
不得不說,在那鍋不知名的黑綠色糊糊的襯託下,小機器人的模樣看起來竟然更加乖巧無害了。
……這不對勁。
準確來說,這一點都不科學。
齊南端著鍋,表情既痛苦又疑惑,就連那隻機械義眼都似乎因為主人的迷茫而硬生生透出幾分難以思考的困惑。
痛苦是因為這鍋糊糊真的苦,苦到他有一瞬間懷疑自己活著到底是為什麼,懷疑他這漫長一生,哪怕被囚禁被鞭笞被處以極刑後流放到垃圾星的苦難經歷,和這鍋糊糊比起來,竟然也能說一句不過如此。
而困惑……則是身體本能的反饋。
任何一個正遊走在瀕死邊緣,甚至坦然接受了自己已經走到生命終點的人突然被續了命後,都一定會本能産生這種困惑的吧?
齊南現在就處於這種奇妙又古怪的狀態裡。
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已經被糊糊給苦死或者毒死了,可他的身體又拼命反饋著告訴他:不,我還沒死,我還能活!!
齊南:“……?”
他不禁懷疑人生,以至於開始荒誕地懷疑自己的大腦是否從某一刻起真的徹底出了問題。
否則怎麼會先是出現將小機器人幻視成貓崽的認知,現在又體會到生死極限拉扯的奇妙呢?
“崽,他聰明的大腦好像被你給藥傻了。”球球默默評價。
星星疑惑地歪歪頭,再次掃描了一下小鍋裡殘餘的液體,毒性不高,藥用價值極高,不應該啊?
這麼想著,星星無意識地皺著小臉,踮起腳伸手沾了點鍋裡的糊糊在手指上,然後湊到嘴邊小心舔了舔。
下一秒,還處於自我懷疑中的齊南就得到一個毒倒自己的小機器人。
齊南:“……”
球球:“……”
糟糕,忘記星星現在是個和人類口味差異巨大的機器人幼崽了。
齊南剛續上的一點命,立馬又被用來拯救因為資料紊亂而休眠的小機器人,主打的就是一點都不浪費。
等星星再再再次醒過來。
四周又換了新的環境。
這次齊南沒再去搗鼓別的東西,而是一直抱著它等它醒過來。
因此星星一睜眼,就對上老人嚴肅的神色。
還有新的叮囑:“以後我能吃的東西你都不許吃,你能吃的東西,也統統不許再分給別的人吃,記住了嗎?”
在說這句話的時候,齊南的手裡還握著一個“人質”。
星星:“……”
小朋友漆黑的眼珠倒映著人類蒼老如橘子皮一樣的臉,又慢慢把目光落到他手裡像個晴天娃娃一樣被扼住脖子一動不動的機械娃娃泡泡,抿著嘴慢吞吞地乖乖點頭。
這頭點的,那叫一個不情不願。
但齊南不在乎。
他達到了目的後,就把泡泡重新塞回小機器人懷裡,然後對星星說:“你接連休眠的這幾天裡,星網上已經鬧翻天了,還有我的資訊……估計也快要被扒出來了,你準備怎麼辦?”
邊問,齊南邊順手又把光腦一起塞給小朋友。
他的意圖是讓星星聯網檢視網上鋪天蓋地的訊息。
結果一錯眼,星星已經熟門熟路地點開了熟悉的直播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