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們永遠忘記記憶裡出現過的小五和星星。
至於他們吃不吃人?吃了多少人?
星星不在乎。
星星自己都是喪屍,喪屍吃人很正常,喪屍也吃自己的同類,就像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一樣,這種行為在星星眼中是極為正常的。
星星也沒想要全部弄死他們,雖然他們一路跟著星星和小五,隨時都在饞他們的身體,但哥哥說過,那是他們曾經有過協議,這些人並沒有違背那份協議,一直等到以為小五死了才來“收屍”,只是沒想到人沒死還踢上了鐵板。
那群乞丐是星星來到這個世界後,接觸的對自己惡意最大的一群人,也是這個時代最底層的一群人。
可現在看到這些形容枯蒿,面有死氣卻仍舊機械麻木地邁著步子埋頭茍活的百姓,星星又恍然:原來這個時代不止一種底層人。
球球說,因為這是王朝末年,是亂世之兆。
但星星搖搖頭,覺得球球說得不太對。
末日更亂,末日不是一個朝代的末日,而是一整個世界人類的末日。
但即便這樣,那些人也沒有活成這個樣子。
末日裡的人雖然恐懼不安,夜不能眠,隨時會面臨危機,但他們在星星眼中是鮮活的,吵鬧的,眼睛裡也永遠藏著光,還會調侃哪天要是真的擺爛不想活了,就把手指割個口子,沾點喪屍的口水或者血上去,來個慢節奏無痛變異。
但這裡的人不一樣。
他們的神色空洞麻木,他們的脊背彎曲佝僂,他們排在這座繁華的都城城門口,就像一根根沒有人氣兒的木頭,被人一節節鋸斷了削成想要的形狀,就像從他們身體裡抽出來的白骨,一根根壘在一起,最後搭建成這座表面繁華的都城,搭建成這個即將傾倒的國家。
風雪呼嘯著憤怒地打在他們的身上,有人怯弱地瑟縮,有人聚團取暖,也有人穿著保暖的冬衣愜意撥出一口白氣……
星星又偏頭看向牽著自己站在隊伍末尾的哥哥。
哥哥說,想當殺敵無數的大將軍。
但是星星覺得不可以。
因為在星星眼中,前面排隊的這些都已經不再是活著的人類,而是一具具麻木佝僂的屍體。
哥哥當大將軍,保護的不是這些屍體,而是高高坐在屍骨最上方的“王”。
星星說不清自己心裡亂糟糟想的都是什麼,但是他理解了球球所說的“王朝興亡,苦的都是百姓”。
排在他們兩兄弟前面的,是一位頭發花白的老婆婆。
球球偷偷掃描了一下她的身體,骨齡顯示她在37歲。
但她看起來真的已經很老很老了,就連腰都直不起來,手裡杵著一根木棍,胸間時而就會憋出幾聲悶咳。
星星一直在盯著她的背影。
小五發現了,球球也發現了。
兩只同時問星星在看什麼。
星星搖搖頭,有點說不出來。
他只是小心地牽緊了哥哥的手,目光始終沒有從這位老婆婆身上挪開。
他在傾聽心聲。
聽對方在心中哀嘆怎麼今天天不亮就起,卻還是要排這麼長的隊。
聽她憂心自己在城裡做工的兒子會不會又被東家責罵,操心家裡的閨女雖然才十二三歲,但怕是也等不得要趕緊嫁人了,否則家裡沒有餘糧,多一張嘴都快要養不活。
又用剩餘的念頭去想孫兒的病什麼時候才能好,今天去城裡能不能求大夫給開一劑便宜又有效的驅寒藥。
除此之外,她那些僅有一點餘地的思維裡,想的全是家裡家外家長裡短。
可聽到星星的耳朵裡,這些念頭,最後全部變成了同一個:怎麼才能活下去?
兒子在城裡做工被罵隱忍是為了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