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覺得自己好累好累,她想大哭,想要嘶聲竭力地控訴所有降臨在她身上的不公和陰謀,想要徹底撕碎某些人光鮮亮麗的外表……
可她膽小如鼠。
最後所有的“我想要……”都變成了唯一確定的“我只要……”。
她只要星星平安,只要星星健康,只要星星能夠好好地長大。
哪怕是一隻當一朵不願意見到陽光的小蘑菇,那也很好。
可她一邊這麼想,一邊又不講道理的用最親近的身份傷害了星星。
而她的星星呢?
被她傷害了的星星,該重新躲起來的星星,卻在她懷裡更努力地發光。
明明原本是一顆那麼黯淡,黯淡到只剩仿若螢火微光般的星星,如今卻在她懷裡拼命拼命地發光。
從一點螢火變成了切實的星光。
從黯淡變得光亮。
甚至努力變得溫暖,暖到她覺得自己的懷抱都開始發燙。
可星星越是這樣,她越是恐慌。
星星變得越好,她越是害怕。
她怕自己在催熟一顆本就殘缺的種子。
她怕自己的偏執傳染到她唯一的孩子。
她怕星星的光亮和溫暖都是被她逼出來的偽裝,就像燃燒生命才能照亮的蠟燭。
她害怕極了,一邊欣喜,一邊恐懼,她甚至忍不住想要求星星不要改變,不要變得更好,就這樣,就如以前那樣穩定默然就好。
心中翻騰的恐懼幾乎要將梁瑾瑜摧毀,可她抱著懷裡溫暖明亮的星星,她的眼淚砸落在星光裡,並沒有將這片虛假的星光砸出破爛的漏洞。
星星接住了她所有的眼淚和情緒,在溫暖明亮的星光裡,變成了徐徐漾開的漣漪,一圈又一圈,最後全部變成落在她眼睛上的溫柔的親親。
晶亮的星光融進了她黯淡的眼裡。
星星捧著媽媽沾滿淚痕的臉,一次又一次不厭其煩地輕輕擦掉她眼眶裡流淌的淚水,最後在媽媽怔愣的注視中,又湊近親了親媽媽的眼睛。
穿著鵝黃色毛絨睡衣的小朋友,捧著自己媽媽的臉,朝她眼眸彎彎地笑。
“媽媽的眼淚是珍珠,不要哭。”
“會被壞蛋搶走的。”
媽媽的眼淚把星星的毛絨睡衣的衣袖都打濕了,袖口的毛毛濕成一縷一縷的,星星的手指摸上去,都是一片冰涼。
但媽媽身上是溫暖的。
媽媽永遠都會是溫暖的。
星星舉起一根新的磨牙餅幹,塞到了眼眶紅紅的媽媽的嘴巴裡。
“媽媽,好吃嗎?”星星歪頭笑眼彎彎地問她。
梁瑾瑜咬了一口,哭花的臉上揚起一個和星星相似的笑容,啞聲道:“嗯,好吃是好吃,就是不像磨牙餅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