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是他喘不過氣來呢?你真要眼睜睜看著肖記在他手中毀於一旦嗎?”肖二姑握住兒子的手,語重心長說道:“子越,聽媽媽的,這個時機正好,秉文他忙著處理手上的爛攤子根本顧不上你。這時候你帶著肖記脫離他的掌控,他也無暇顧及,即便到時候他喘過氣來了,肖記也徹底在你手下,他也不可能再對你怎麼樣。機會這麼好,你別死腦筋了。一旦我們能成功脫離肖秉文,那麼肖記就完完全全屬於你的了!你明白嗎傻孩子?”
“不行。”陳子越卻一口拒絕。
肖二姑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你這孩子,你怎麼就那麼死心眼呢?”
“我並不是死心眼,而是我很清楚,和盛和肖記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你說得沒錯,這個時候秉文確實焦頭爛額無暇顧及我,我確實也有機會讓肖記脫離他的掌控。可就算脫離了,你覺得肖記就能好好發展下去嗎?爺爺一手將肖記發展起來,這麼幾十年了,雖然也有輝煌的時候,但到了末期卻也是窮途末路實在沒法發展下去只能給秉文。而肖記在秉文手中也慢慢開始走上坡路。肖記在我手上,我不敢保證我就做得比秉文更好,一旦秉文這次度過難關,往後只要和盛在發展,即便發展得緩慢,肖記也能分到一杯羹。可若是這個時候脫離和盛不僅會得罪秉文,而且我也沒有把握真的能將肖記發展起來。如果我們在秉文最難的時候不離不棄,往後和盛發展起來,秉文自然記得我們,可要是我們落井下石,我們的下場有多慘誰都不知道。遺産這件事秉文確實沒計較了,但你覺得秉文不計較就是一個仁慈的人嗎?我見識過秉文在商場的手段,雖不說狠辣吧,但在觸及到利益的時候他是絕對不會心慈手軟給對手一點喘息的機會的。所以在我沒有把握讓肖記能強大到秉文幹涉不到的情況下做出背叛他的事情,那我無疑就是在找死,你明白嗎?”
聽到陳子越這番話,肖二姑頓時驚出一身冷汗,仔細想想遺書這件事,肖秉文之所以放過他們,也是因為他們有自知之明沒有再繼續鬧,那若是鬧下去呢?肖秉文會怎麼對付他們呢?她不敢想象。
肖二姑點點頭,“你說得對。”她確實想得不夠長遠,只注重眼下的利益,“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等。”
“等?”
“這件事情會慢慢平息,秉文會用盡一切辦法讓他平息,他不可能讓自己親手創立的一切毀於一旦,也不可能看著肖記共沉淪。不過在平息之前會痛一陣子就是了。在這期間我們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其他的不該我們過問的就不要去過問。”
“你確定肖秉文能讓這件事平息嗎?”
“其實我也不確定,但我清楚,如果這個時候我們不安分,不管結果怎麼樣秉文都不會放過我們,我們會比現在更慘。”
肖二姑嘆了口氣,“我明白了。”她一臉欣慰看向陳子越,“媽媽一直以為你是死腦筋,現在才發現我的子越已經在我不知不覺中長大了,你考慮到的確實比媽媽長遠,倒是媽媽見識短了。”
肖二姑跟陳子越談完之後去了一趟肖家大伯那邊。肖家大伯正好下班,肖二姑忙問道:“大哥,秉文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鬧這麼大,我怎麼可能不知道?”
肖大伯在那張鋪著墊子的紅木沙發上坐下,氣定神閑喝了一口茶。
“那現在怎麼辦?要幫幫他嗎?”
“幫?”肖大伯像看傻子一樣看著她,“幸好我這些年一點肖家的生意都沒沾過,不然這事兒一出來我這位置都要不保了,我還幫他?是嫌我這位置坐得太舒服了嗎?”
“那你的意思是不管他的死活了?可他畢竟是老三的孩子啊,老爺子老太太那麼疼他,他們要是泉下有知……”
肖大伯將茶杯放茶幾上,表情並沒有太在意,說道:“年輕人本就該吃些苦頭,秉文這孩子鋒芒太露了,經過這事兒也能給他些教訓,斂斂鋒芒,這並不是壞事。至於其他的,明哲保身吧,盡量別給自己惹麻煩。”
和盛味業的調查還在繼續,這段時間整個公司都籠罩在一片陰影中。食品安全問題是公司的大事,這事一出公司裡人人自危,更何況公司上層還在緊鑼密鼓調查這件事,工廠裡的人上到總經理,下到清掃垃圾的保潔都接受過調查。
而且這期間,工廠裡的工人都沒法自由進出,在調查結束前,籠罩在每個人頭上的陰影都不會散去。
肖秉文忙得團團轉,這天好不容易得了空,他走進辦公室,裡面已經有人等著了。茶已泡好,不過放在陳子越面前的茶他卻沒動過。
肖秉文進來,陳子越下意識站起身,肖秉文沖他擺擺手,“坐下吧。”
肖秉文將檔案鎖在辦公桌,這才走到接待用的沙發上坐下,端起茶喝了一口,這才說道:“你這段時間也挺忙的吧,把你叫過來有沒有耽誤你?”
“沒有。”陳子越停頓片刻道:“你突然將我叫過來,是公司又有別的情況了?”
“暫時沒有什麼別的情況。”肖秉文將茶杯放下,雙腿交疊著,一雙深邃的眼睛落在他身上,他道:“叫你過來就是想跟你商量一件事兒。”
“什麼事,你說。”
“你也知道現在和盛的情況,公司最近也在調查但一直沒有結果。一天沒有結果,外界對和盛的罵聲就一天不會停。肖記現在在和盛旗下,這件事一出肖記自然也受到了牽連。你從小跟在爺爺身邊做事,應該比誰都清楚,肖記是肖家幾代人的心血,我實在不忍心看著肖記近百年的口碑受到影響。”
肖秉文說到此處停頓了一下,他看了一眼放在陳子越跟前沒動的茶,陳子越意識到他的目光,動作自然端起茶喝了一口。
肖秉文又繼續道:“所以我決定將肖記分出去,讓你全權管理肖記,這樣能將和盛對肖記的影響降低到最小。”
陳子越喝完茶正要將杯子放下,聽到這話手一抖差點沒拿穩杯子摔在茶幾上,他盡量讓動作自然將茶杯放好,這才一臉凝重向肖秉文看去。
是那種嚴肅的談事的態度,看不出什麼異樣。自從肖記和和盛合併之後,陳子越也來和盛開過幾次會,在會上的肖秉文便是這樣的表情,嚴肅謹慎字字璣珠,從不說多餘的廢話。
按理來說用公事公辦的語氣來跟他談這件事再正常不過了,不管是他的表情和眼神都看不出任何異樣,可陳子越後背卻不自覺冒出一股冷汗。
他沉默下來,用最快的速度冷靜組織語言,這才開口道:“這萬萬不可啊,肖記合併到和盛是外公的遺願,在外公看來這就是對肖記最好的安排。和盛現在確實是出了事,肖家也受到了一些影響,可肖記和和盛是一體的,本應該齊心協力解決問題,這個時候將肖記分出去,或許會降低一些影響,可這不就違背了外公他老人家的意願了嗎?就像把身體分成兩部分,不管是和盛還是肖記都是疼痛難忍的事情,對彼此也有很大的影響。秉文,和盛肖記是一體的,該一起解決問題,這個時候分開並不是解決的辦法,也不利於長遠發展。”
陳子越每一個字都說得很真誠,肖秉文沒有立刻回應,沉思著像是在思索他的話。片刻後他端起茶喝了一口,低頭喝茶時,他目光卻微抬,從杯沿上拂過落在對面的陳子越身上。
這眼神其實也沒帶多少情緒,可那眼風卻像是開了刃的刀一樣,有一種難以招架的鋒利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