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婉如這話實在是打臉,張國棟好歹是個小領導,平日裡也要面子慣了的,聽到這話那眉沉得更緊,斥道:“賣女兒?你這說的是什麼話?我們費心給你準備嫁妝,這是做長輩的心意,我們也不要求你感激,你還嫌棄上了?”
肖二姑有些尷尬,本來過來商議婚禮事宜是好事,該和和氣氣的,倒沒想到這父女二人意見不合,直接吵起來了。
她向肖秉文看了一眼,見他平平靜靜坐在那裡也沒發話的意思,肖二姑一時也沒不明白這提嫁妝到底是誰的意思,自然不好說什麼,便也就尷尬坐在一旁喝茶。
梁文秀也挺尷尬的,這還有外人在呢,本來她給人當後媽就落了不少閑話,她一點都不想自己家的“家醜”被人看到,到時候又惹得別人笑話她。
在父母二人之間的事態升級之前,梁文秀急忙道:“婉如啊,我和你爸爸給你備的嫁妝也是我們的一番心意,這心意也是不分大小的不是嗎?你媽媽過世得早,我跟你爸爸認識之前他一個人拉扯了你那麼多年,你說這些話多傷他的心啊。”
果然不出她所料,直接丟擲養育之恩來堵她。如此一來她還有什麼好說的呢,總不能真讓人覺得她是白養的吧,不管怎麼說他們也確實養過她一場。
張婉如道:“也是,你們確實也把我養到了十八歲。你們給我嫁妝我確實不該嫌多嫌少。不過我記得我媽媽珍藏了幾套首飾,那是當年她出嫁時的嫁妝,她說這些將來是要留給我當嫁妝的。以前我年紀小秀姨你說你幫我保管著,如今我長大了馬上要結婚了,這些該給我了吧?”
張婉如的媽媽祖上是地主,在被抄家前家境很富裕。後來外公被批鬥,家族被抄,媽媽和外婆也逃到了鄉下親戚家裡,也是這緣故遇到下放到鄉下的張國棟,兩人相識結了婚。
當年逃命時兩人也藏了些金銀細軟在身上,除了必要的生活花費用了一些,其餘的外婆在媽媽出嫁時全給了她。
媽媽過世得早,但張婉如還記得,媽媽留給她做嫁妝的那些東西有不少。起碼有三個成色極好的翡翠鐲子,有一根純金打造的鑲瑪瑙的發簪,還有一頂純金的鳳冠。
這些東西這個年代肯定是用不上了,但不管是材質還是工藝都有一定的價值。這些東西媽媽一直珍藏著,張婉如很小的時候媽媽就告訴她,這些是要留給她的,這事兒張國棟也是知道的。
梁文秀臉色有些難看,笑容也越發尷尬。張婉如在兩人面上看了看,大機率猜到這些東西十有八九已經不在了,心頭頓時冒起一股火。
她道:“我媽媽給我的東西,你們不會也要扣著吧?”
梁文秀感覺臊得慌,尤其還有外人在場,她故作鎮定笑了笑說道:“婉如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家裡的情況,你爸爸這工作看著體面,但工資都是死的,也就剛好夠家裡人用。你弟弟還小,我又需要照顧他,無暇工作,養家的重擔都壓在你爸爸身上。家裡的生活,你弟弟的學費,吃穿用度的,哪裡不需要錢?”
“所以,你們就把我媽媽的嫁妝賣了?”張婉如直接打斷她。
梁文秀被堵了一下,把人前妻的嫁妝賣了過生活,這話說出去確實有些丟份,若只是一家人聊這些家事倒還好,如今還有外人在。梁文秀一張臉都臊紅了,就連張國棟這嚴肅又威嚴的人也露出幾分尷尬來。
張婉如掃了一眼房子,這是張國棟和梁文秀結婚之後新買的,也不知道買這套房有沒有花她媽媽的嫁妝錢。目光又掃到牆角那架鋼琴,張婉如不懂鋼琴,不過這鋼琴看著就不便宜。而且這年代能學得起鋼琴的家底都挺豐厚,她上次來張家看到這架鋼琴時還在想,張國棟這教育局的小領導當得還挺滋潤,工資竟然挺可觀?
張婉如忍著嘲弄,問道:“這鋼琴該不會也是賣了我媽的嫁妝買的吧?”
夢中那本小說中,男主張行書溫潤如玉博學多識,那雙修長的手不僅會握手術刀,還彈得一手好鋼琴,渾身蘇感點滿。
她本來對張行書是沒什麼意見的,雖然在夢中那本小說中張行書和她的孩子肖楚戎是死對頭,但肖楚戎作為反派確實也做了不少傷天害理的事情。
不過,這會兒知道了張行書身上那蘇感原來是吸著她媽媽的血來了,心裡多少是不爽的。甚至有那麼一刻覺得未來的大反派兒子對這些人下手還是太輕了。
梁文秀一時間真是又怒又恨又臊,憋了半天才想好了話,一臉委屈道:“婉如你自己想想,你從小學畫畫花過家裡不少錢吧,你弟弟有彈琴的天賦,我們也想好好培養,總不能厚此薄彼。只是那會兒家裡手頭緊,但又不想你弟弟天賦埋沒了,便只能將家裡值錢的東西變賣。”
說得還挺有道理的,她學畫畫花了家裡不少錢,張行書學鋼琴花一下家裡的錢沒什麼,至於那錢怎麼來的,反正沒偷沒搶,是用家裡的東西變賣的。
張婉如笑了,她沖一直沒怎麼說話的張國棟說道:“爸爸,您是文明人,是有學問的,如今還有一份體面的工作。您這麼體面這麼有學識的一個人,您倒是說說,要是家裡缺錢就把前妻壓箱底的嫁妝賣出去補貼家用這事兒到底有沒有道理?甚至您還清楚,這些東西是媽媽承諾將來要留給我的。”
這話也將張國棟堵得麵皮子有些脹,在張婉如面前他向來是最有父親威嚴的,習慣了站在高位呵斥,只要拿出一個做父親的譜,那張婉如在他跟前就是以下犯上沒有道理的。
可是這會兒他卻半天呵斥不出一句話,畢竟還有肖秉文和肖二姑這兩個外人在,若是一家人關上門怎麼吵都可以,但礙著外人的面,總不能讓人看笑話。
張國棟一臉凝重憋著火卻發不出來,半晌之後他嘆息一聲說道:“這事兒確實是我們做得不周到。不過你弟弟學琴需要花錢,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你媽給你留的東西我們確實都已經賣了,也沒法再給你,這樣吧,我和你秀姨看一下賣的多少錢,折了現給你。這邊收的彩禮若是不夠的,我們就補足了拿給你,你覺得如何?”
倒是第一次看這位威嚴的父親服軟的樣子,不過張婉如知道這也只是礙在肖二姑和肖秉文的面上,若是關上門,他大概就要擺出一家之主的譜了。一家之主當然是想怎麼支配家裡的東西就怎麼支配。當然張國棟自己也很清楚,讓外人知道他賣著前妻的嫁妝補貼家用這事兒確實不體面。
他提這話也算是退一步了,好歹也是要把她母親給她留的那份嫁妝補夠了。按理來說張婉如就該見好就收,不過張婉如卻不想給他這個臉,畢竟是他們自己幹出這麼不要臉的事情。
給她的嫁妝要在彩禮上補,還是彩禮彌補不了變賣的錢才補,至於變賣多少錢那還不是他們說了算。
張婉如道:“我媽媽留給我的東西不僅僅是錢那麼簡單,還是她給我的念想。你們要是還有點良心就完完本本還給我,你門自己不給我嫁妝就算了,但我媽媽留給我的嫁妝一件也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