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秉文坐上車點了根煙,只覺得前所未有的疲憊和無力,方才還信誓旦旦告訴張婉如會幫她修複傷痕。後腳周福就自殺了,線索全斷,那幕後黑手找不出來,他要怎麼給她交待呢?
一連在車上抽了幾根煙他才發動車子離開。
張婉如現在不需要去兼職了,專賣店的營業模式已經基本摸清,她的上班時間又恢複了正常。
這天剛下班她就看到肖秉文的車停在巷子口,肖秉文下班時間比她晚,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出現。
張婉如上了車,一坐進裡面就聞到一股濃烈的煙味,而肖秉文則靠在座椅上,滿臉疲憊。
張婉如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她道:“你今天這麼早就下班了嗎?”
閉眼休憩的肖秉文睜開眼揉了揉眉心,這才看向她,面色複雜沉默了片刻才說道:“周福死了。”
“死……死了?什麼時候的事情?”
“就今天,早上我剛送你過來就接到秦良川的訊息。昨天他趁監視他的人不備偷偷離開,再被人發現就成了一具屍體。”
“他……是怎麼死的?”
“目前來看是自殺。”
“自殺?”
“但我覺得他應該不是自殺,這件事有太多疑點了,不過目前並沒有發現他殺的嫌疑,這件事大機率會以自殺結案。”
說到此處肖秉文覺得越發慚愧,他道:“本來還想著透過他揪出幕後黑手的,沒想到人突然就死了。”
張婉如沉思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再開口,她卻問了一句,“他真的死了嗎?你看到他的屍體了嗎?確定就是他嗎?”
“確定,這一次他確實是死了,有法醫出具的死亡證明,他死得不能再死了。”
“我能去確定一下嗎?”
聽到這話肖秉文有些意外,本來周福突然死了這事兒他覺得挺對不起張婉如的,沒能將兇手繩之以法,沒能揪出幕後黑手,不想她似乎並沒有責怪的意思,反而提了一個這樣的要求。
“好,我帶你過去。”
周福父母早不在人世了,唯一的弟弟也在戰場上犧牲,他並沒有結婚生子,目前已沒了親人。
為了能詳細調查案情,法醫還要對他的屍體進行進一步屍檢,所以可以直接由有關部門委託進行屍體解剖,而周福的屍體目前就放在解剖室。
解剖室一般人是沒法進來的,不過有秦良川的關系,肖秉文還是陪著張婉如一塊兒來了。
兩人穿好了防護服進瞭解剖室,周福的屍體就躺在解剖臺上。這是張婉如長這麼大第一次看到死人,嘗試了幾次才敢將目光落在屍體身上。
周福閉著眼睛,遮蓋了那雙曾經猥瑣盯在她身上的目光,他躺在那裡一動不動,也不再如當年那般囂張。
這張多次出現在噩夢中的熟悉的臉,他毫無生機躺在那裡,他已經死了,從今以後他再也不可能出現對她造成威脅和傷害。
張婉如甚至不放心,又看了一眼法醫的死亡報告,確定他真的死了。
換完了衣服從法醫鑒定中心出來,張婉如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此刻的心情,釋然嗎?快意嗎?解脫嗎?
不清楚。
“張婉如?”肖秉文感覺她神情有些奇怪,眼看著馬上就要踩到花臺裡了,他下意識拉了她一把,本來拉一下就要松開的,畢竟他很清楚她還沒有完全從陰影中走出來。不想一碰到她的手腕才發現她的面板涼得嚇人,他皺了皺眉,又順著往下摸了一下她的手掌,手心冰得一點溫度都沒有。
“你手怎麼這麼涼?”
“嗯?”
張婉如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她道:“我也不知道,是解剖室太冷了嗎?”
“你先去車上等我一會兒。”
張婉如坐上車,人依舊是木愣愣的。肖秉文再回來時手上多了個暖水袋,他將暖水袋塞到她手上,溫度不燙,剛好合適,暖意瞬間將她冰冷的手包裹,她的身體也回暖起來,整個人才像是被啟用了。
肖秉文道:“大熱天的,這東西還不好找。”肖秉文上了車,問道:“好些了嗎?”
張婉如沒說話,肖秉文仔細一看才發現她在流淚,就那麼呆愣愣落著淚。
肖秉文:“……”
肖秉文沉默片刻下了車,他繞到張婉如那邊拉開車門,想說什麼安慰兩句,又發現自己沒什麼安慰人的經驗,半天找不到合適的詞。
哄女人不太會,但他有哄兒子的經驗,他柔聲道:“好了別哭了,沒什麼大不了的。”拇指將她一側的眼淚蹭掉,食指蹭掉另一側的眼淚,“想吃冰淇淋嗎?今天天熱,適合吃冰淇淋。”
張婉如看了他一眼,吸了吸鼻子,兩顆淚珠子又滾落下來,肖秉文急忙幫她擦掉,他的手指有些粗糙,即便他放柔了動作,刮在臉上也有輕微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