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石渝的聲音帶著無盡的遺憾飄散在空氣中。
“不!不要!阿渝!”孤石蘭絕望的嘶吼在洗罪城的上空回蕩,卻再也無法挽回已然失去的弟弟。
此刻,整個洗罪城彷彿被一層無形的死寂籠罩,廣場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失去行動能力的人們,只有寥寥幾人還勉強站立。
謁靜蘭心急如焚,雙手顫抖著將孤石渝輕輕放下來,而後緊緊抱在懷中,眼睛一眨不眨,滿懷期待地盯著懷裡的人,期待著下一秒就能看見兒子醒過來,睜眼喊她。
“媽媽,好久不見啊。” 孤石渝緩緩睜開雙眼,看到謁靜蘭的臉,輕聲喚道。
這一聲 “媽媽” 本該滿含溫情,可在謁靜蘭耳中卻似一道驚雷。她的瞳孔瞬間放大,臉上的表情從期待轉為驚恐,雙腿一軟,害怕得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媽媽你怎麼了?”孤石渝嘴上叫著媽媽,但是嘴角的邪笑卻卻如同一把尖銳的刀,瞬間刺破了謁靜蘭心中最後的希望,她一眼就認出了眼前之人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兒子。
作為母親,她太瞭解自己的兒子了。
出生氏族的謁疏灝從小經歷嚴苛教育,向來沉穩知禮,甚至還有些古板,在謁靜蘭的記憶中他根本不會用“媽媽”這樣稍微親暱的稱呼,她的灝兒一直都是恭恭敬敬地喊自己 “母親”。
“你是誰?你不是我兒子!你把我兒子弄哪去了!” 謁靜蘭歇斯底裡地大吼著,如同一頭發狂的母獸,猛地撲上前,雙手狠狠揪住孤石渝的領子,恨不得將霸佔兒子身體的惡魔揪出來。
就在此時,孤石渝再次張口,發出的卻是奎哲的聲音。
他剛一露出真面目,抬手間便朝著廣場上的眾人下了一道禁制。剎那間,所有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動彈不得。這時只見他身形緩緩升起,升至半空之中,隨後張開雙臂,盡情感受著那久違的新鮮空氣和灑下的清冷月光,臉上洋溢著張狂的笑意,高聲笑道:“久違了,我的人類朋友們!”
謁靜蘭聽到這熟悉又可恨的聲音,腦袋 “嗡” 的一聲,彷彿被人用木棍當頭痛擊。她瞬間如瘋魔一般,聲嘶力竭地大喊道:“你騙我!從一開始,你就在騙我,你早就盤算著利用我來脫身是不是!”
奎哲居高臨下地看著謁靜蘭,眼中滿是嘲諷。他嘴角上揚,譏笑道:“說你蠢你還真是天真得可笑,一旦涉及到你兒子,你還真是我說什麼你信什麼。告訴你吧,根本就沒有什麼複活之法,我給你的不過是身體替換之法。”
奎哲的聲音如同冰冷的寒風,一字一句割著謁靜蘭的心。說完他像是覺得對謁靜蘭的刺激還遠遠不夠一樣,繼續用那冰冷且嘲諷的語氣說道:“哦!對了,這個方法只能在活人之間使用,所以你兒子從一開始就沒有了機會啦!”
“不可能的,你說謊,你說謊,定然是你將我兒子藏起來了,你把他還給我!還給我!”
謁靜蘭根本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她的身體劇烈顫抖著,像是一片在狂風中飄搖的落葉。然後她拼盡全身力氣,彙聚起所有巫力,猛地一掙,竟掙脫了束縛,朝著奎哲瘋狂地沖了過去。
強大的沖擊力下陌夙等人的束縛也有所鬆懈,而謁靜蘭卻被奎哲輕輕一揮便擊飛出去。
“為了你兒子你還真是費心盡力,這麼短時間內然將這個廢物的身體將養的這麼好,謝謝了。” 奎哲戲謔地看著謁靜蘭,對這身體很是滿意。
“我殺了你,我殺了你!”
再次被擊飛的謁靜蘭心如死灰,眼神中卻還殘留著一絲不甘。她轉頭看向不遠處的孤石蘭,彷彿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她強忍著傷痛,用力助陌夙等人破除了禁制,而後對著孤石蘭大喊道:“石蘭,石蘭,幫我殺了他,殺了他!”
孤石蘭紋絲未動,謁靜蘭氣力用盡,雖是氣惱卻也不敢發作,近乎哀求地哄著孤石蘭道:“石蘭,石蘭,你不是最聽姑姑的話了嗎?殺了他,殺了他,你的灝兒弟弟就能回來。我們一家人就能團圓了。”
謁靜蘭幻想著和兒子重逢的美好畫面,孤石蘭接下來的一句話,卻如同一盆冷水,將她從頭澆到腳,冷的僵在原地。
孤石蘭一臉默然,彷彿生死看淡一般,緩緩問道:“那阿渝呢?她就不是你的家人了嗎?”
謁靜蘭不明白她為什麼總在一些不必要的小事上糾結,聖女之位,還有孤石渝的事情也一樣,和她的阿灝比起來,這些事情根本就不值得提起。
謁靜蘭徹底失去了耐心,沖著孤石蘭吼道:“他算什麼家人,一個廢物,連活在世上的資格都沒有,死了便死了,何足掛齒。”
見她如此冷漠和執迷不悟,孤石蘭不想和她糾纏轉頭向奎哲追問起了孤石渝的下落。
“你即說這是替換之法,那我弟弟是不是在你的身體裡?”孤石蘭的聲音微微顫抖,眼中還殘留著一絲最後的期待。
“我把他殺了。”
奎哲回答的理直氣壯:“這具身體是他的,他就有機會再奪回來,我可不會給自己留後顧之憂,再說了,我可不願意讓一個人類髒了我的身體,所以他必須死。”
聞言,孤石蘭只覺眼前一黑,雙腿一軟,徹底癱軟在地,淚水奪眶而出,哭得不能自已。
再拓心疼地將她輕輕攔在懷裡,輕聲安慰著,可此刻任何言語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隨後,再拓強壓心中的悲痛與憤怒,將心中一直以來的不解問了出來:“人類的軀體可比荒獸脆弱百倍,你難道就捨得拋棄那副用了幾千年的身軀?”
奎哲聞言,冷笑一聲,不屑地說道:“你也說了,都已經千年了,荒獸能活到我這個歲數,也算是長壽了。那副身軀,都快要化成塵土了,留著又有什麼用。如今換了這副年輕且充滿潛力的軀體,不是正好?”
說完,他像是不想再與他們浪費口舌,大手一揮,朝著本就脆弱不堪的防護罩擊去。只聽 “轟” 的一聲巨響,防護罩被他輕而易舉地擊出一個大洞。奎哲看著那破碎的洞口,張狂地笑道:“混沌日已到,我暫且留你們一晚,待到明日,我將率領百萬荒獸大軍,踏破人類世界,一雪前恥。
說罷,他緩緩朝著破碎的洞飛去,卻在臨走之前停了下來,轉身,眼中閃爍著邪惡的光芒,說道:“對了!我可得好好謝謝你們,感謝你們提供的人類供品和黑血石。謁靜蘭、銀沙,你們就等著我,我定會回來,接你們一同統治人類世界!到那時,整個世界都將匍匐在我們的腳下顫抖!”
言罷,他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只留下一片死寂和絕望籠罩著洗罪城的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