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屈膝,將懷中的向日葵輕輕擺在墓前。
直起身時,恍惚間又看見那個紮著馬尾的少女鮮活的模樣。
清風掠過墓園,虞美人幹枯的花瓣發出簌簌輕響,訴說著某個不為人知的秘密。
姜然心底起疑,祭奠後又找到了守墓大爺。
“大爺,方便問一下最近有人給李曉麗掃墓嗎?”
大爺也上了年歲,腿腳利索,但記憶裡有些衰退,墓園每日訪客並不少,他不能每個都記得。
“記不清咧……姑娘,這墓園裡頭,天不亮就有人來,日落西山了還有人捨不得走,一天下來,掃墓的人怎麼也的有百八十號人,這哪記得清呢!”
“謝謝,我知道了……”
她輕嘆口氣,註定無望而歸,正要離開之際,守墓人叫住了她。
“小姑娘,你上次來掃的不是那個孩子的墓吧?是那個姓魏的吧?”大爺臉上的皺紋舒展,滿是歲月的痕跡。
“您還記得我?”
對於姜然而言這已經是一年以前的事情,因為期間她回到過去,而對於大爺而言,也就是前不久發生的事。
“你當時還暈倒了,一個人扶了你一把。”
姜然想起來了,那是她第一次穿回去的時候,她看了情書回到過去,醒來時班主任張定水救了她。
“那個男的是墓園裡的常客,他經常來這……”
“是嗎……”
姜然記起張定水上次對她說過他是來給妻子掃墓。
想到這姜然的頭有些痛,腦海裡滿是那一束出現得不合時宜虞美人花束。
此時她的手機資訊提示音響起。
是李家旻給她發的有關劉德升騷擾女學生的案件相關資料。
【李家旻:年代久遠,只有紙質材料。】
緊接著發來一連串的掃描材料。
姜然在墓園裡找了一處能休息的地方,坐在那裡慢慢翻閱。
那名跳樓的女生叫沈倩玉,家境良好,父母均是公職人員,在二十年前,柏楊一中翻新重建,原來的平房全部推倒重蓋,教學樓都變成五六層高的樓房,裡面煥然一新,硬體在市裡算的上數一數二的,成績不好的學生除非後臺特別硬,否則也上不了一中。
沈倩玉不僅學習好,長相也清秀,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在那個年代這樣的女生屬於學校裡的校花。
因為沈倩玉的學習成績優異,她被選為語文課代表,而語文老師正是劉德升,據當時警方調查班上同學的口供,兩人師生關系不錯,劉德升經常在班上誇贊她,平日裡她溫和待人待物,並沒有什麼消極情緒。
看起來師生的表面關系十分正常。
但是也有同學說,沈倩玉經常和劉德升獨自待在辦公室,有時一待就是一個午自習,同時有些不好的謠言傳來。
有人質疑她的成績之所以好是因為和老師走的太近了,考試前老師會特地給她看一眼真題。
而據沈倩玉當時最好的朋友所說,在沈倩玉跳樓的前幾天,她的情緒變的特別消沉,似乎心裡有什麼事情沉甸甸的,問她又不肯說,朋友只當是偶然。
再後來,在一個夏季風平浪靜的夜晚,她在晚自習過後,獨自走向學校的天臺,一躍而下,留下來的只有書包裡的一封親筆寫的遺書,裡面控訴著劉德升作為她的老師對她實施的種種惡行。
下一頁便是沈倩玉的遺書,小喬秀麗的字寫下最絕望的話,字裡行間透露著她是一個對外界感知能力極強的女孩,在她的世界裡一草一木皆有生命,而有人闖進了她的世界,告訴她這個世界是一個用謊言編織的童話故事。
姜然不忍心繼續讀完,任何一人讀完都會因當時的劉德升沒有得到應有的懲罰而感到憤怒。
而劉德升的證詞頗顯得無力蒼白,他拿不出任何證據證明他沒有對沈倩玉做過那些骯髒的事情。
資料的最後一頁,是一張畫素模糊的合照。
年代略微久遠,照片上的人像並不清晰。
這是一張劉德升所帶的班級的合照,照片上所有的學生穿著一成不變的柏楊一中紅白藍相間的校服,照片上的女孩們留著整齊劃一的到耳邊的短發,女生站在前面,男生站在後面,老師坐在第一排。
姜然在照片下方的花名冊中找到了劉德升的名字,再對照著找到他的本人,她小小的吃了一驚,照片上的劉德升沒有佝僂的肩背,沒有滿臉的褶子,表情也沒那麼兇煞,反而眉目清秀,看起來精神氣兒十足。
簡直就是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