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情緒有些崩潰,一直以為自己的忍讓可以換來母親的真心,即便何蘭打罵她,她心底裡認為荷蘭仍舊是她一個人的母親,誰也搶不走。
直到看到她笑臉對著那個陌生的男人時,她的世界傾塌成灰土,那一刻她不再只是她的母親了。
她能用最甜蜜的笑容去面對一個毫無血緣關系的男人。
或者說,正是血緣的枷鎖才讓她冷漠。
“真真……”姜然神色憂慮,很想開口安慰她。
她能猜測到祝真真所遭遇的痛苦,所以才知道,一切的安慰都有些蒼白無力。
“如果你願意,我會竭盡所能幫助你。”
“姜然姐,我沒事,反正已經習慣這樣的生活……”她幹笑幾聲,嗓音微啞。
“不是這樣的!也許我沒有資格去告訴你該怎麼去生活,但是我不希望你被困在牢籠之中。”
尤其是,她下定決心離開那個支離破碎的家的那一刻,她享受了片刻的自由,但隨之而來的是死亡。
她站在兩個地獄之間,無論朝著什麼方向走,都不會幸福。
“你根本不懂。”
姜然沒有反駁,她立即從斜跨包裡掏出筆和紙,再輕輕拉起她的手,將紙條塞進她的手中。
“這是我家的地址和電話,如果有需要請隨時聯系我,最重要的是如果你要離家出走,務必先告訴我,我去接你,一定!”
祝真真神情微微一怔,面前的女生猜透了她的心思,她在每個深夜裡都掙紮過,想著自己離家出走,母親會發瘋愧疚地去找她,再愧疚地向她發誓,以後一定好好對待她。
只是害怕,也許她離開這個家,何蘭可能根本不在乎。
甚至會開瓶酒慶祝。
淚水如決堤的潮水般從她的雙頰無聲滑落,這一次,她終於鼓起勇氣,將深埋心底的秘密傾訴給了一個人。
寂靜的客廳內,何蘭隨便熱了兩道剩菜擺在餐桌前。
兩人默契地都沒有提起白天的事。
祝真真洗幹淨手,開始吃完飯,吃著吃著,她放下了碗筷,認真凝視著眼前的何蘭。
何蘭一手發著簡訊,一手夾著煙。
“媽,我有事要跟你說。”
何蘭抬了抬眼皮子,沒放在心上:“嗯?”
“如果你要跟那個男人在一起的話,我可以回鄉下跟外婆過。”
她靜靜地說道,面上風平浪靜,如果母親認為她是累贅,那她不如早日遠離她的視線,回到鄉下和外婆相依為命。
她不再奢望從母親那裡獲得愛。
何蘭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我把你拉扯到這麼大,現在你就是這麼報答我的?”
“對於這個家而言,我可有可無,如果你覺得那個叔叔能給你帶來幸福的話,你可以當沒有過我這個女兒。”
怒火不知又從何而來,忽然抬手向給她一巴掌,但這一次祝真真沒有退縮,雙目與她對視,眼神中沒有往日的畏懼,唯有堅定。
何蘭放下手,似乎在她堅毅的目光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隨便你。”她做回座位上,繼續抽煙,夾著煙蒂的手指略有些顫抖。
“我明天聯系外婆,以後你住校吧。”
她一如既往的冷漠。
而祝真真原以為自己會很傷心,但在這麼一刻,她居然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暢快,遠離她的母親,似乎她能忘記身體帶給她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