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眠倒是和他有過幾次對話,說話時秦禮都不太會注視著她的眼睛,總是微微偏移開視線。
然而這回,面對著江眠望過來的視線,秦禮直直地迎了上去,沒有再回避。
江眠看著他的雙眼,吐字清晰地問道:“秦禮,江南潁州城郊的那座新建的尼姑庵,和你有關系嗎?”
秦禮的目光微微一閃,卻沒有表現出多少驚訝,像是早已料到。
他的神色更多的是一種瞭然。
他沉默著,沒有說話。
江眠心中卻有些明悟了。
江眠又問道:“你知道崔猷嗎?”
這回秦禮的視線中多了幾分茫然,他微微皺起眉頭,蒼白的臉色上有些迷惑:“你說誰?”
江眠道:“城中險些爆發的瘟疫,你雖然住在城郊,想必也有所耳聞吧?”
秦禮點了點頭,道:“我知道。我還知道是你配出了藥方,救下了滿城的百姓。”
迎著江眠微微詫異著挑起來的眉頭,他笑道:“百姓之間都傳開了,大家都很感謝你。”
江眠微愣,沒有接著這個話題說下去,而是接著道:“那你應當知道是有人故意導致了這場瘟疫,險些讓數十萬百姓喪命於此。”
秦禮抬頭看她,聽見她接著道:“這個人,就是崔猷。”
她沒有過多介紹崔猷的身份,只是道:“他製造這場瘟疫的理由荒誕又可笑,可是卻差點兒導致整個盛京生靈塗炭。他臨死前還在得意地說,他把自己的妾室藏在了眾人意想不到的地方,會為他誕下後代。”
“秦禮,這個人罪大惡極,還妄想著子孫繁盛,家族興旺。朝廷現在正在嚴查崔猷可能藏人的地方。”
江眠說到這裡,沒有再接著說下去。
她知道秦禮是一個聰明人。
沉默了一會兒,她才又開口。
“秦禮,我們同是麓山學院的老同窗,我自認多少了解一些你的脾氣秉性。你不會是想要助紂為虐的人。朝廷或遲或早,一定是能查到崔猷藏人的蹤跡的。你已經被拖累成這般……”
她微頓了一下,還是繼續道:“若是能回頭是岸,你還是可以為自己多爭取到一些寬宥,不至於完全無路可走。可若是……”
秦禮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江眠說的話他似乎都聽進去了,但只是一味沉默著。
江眠知道,這一次她的懷疑恐怕還是落實了。
那座寺廟,多半就是崔猷藏人的地方了。
江眠坐了一會兒,院中一片沉默的寂靜。
她輕嘆口氣,站起身來:“秦禮,你好好想想。若是你想說什麼,就送個信兒到將軍府來,我等你一天。”
一直到出了這個破敗的小院子,秦禮也沒有再開口。
他只是低頭坐在石凳上,不知道在想寫什麼。
江眠走回城裡。
一路往北入城,周圍的景緻越來越繁華。
商販沿街的叫賣聲傳入耳中,伴隨著孩童玩耍笑鬧的清脆聲音。
江眠心中五味雜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