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暗器破空襲來,精準地打在曹更的刀上,力道撞得刀身“嗡嗡”微鳴,曹更順著力道後退幾步嗎,轉頭大怒道:“是誰?!”
是誰,在此時此刻,竟然敢阻止他殺了這個沒有人性的奸賊?!
他看向掉落在地上的暗器,微微一怔,這“暗器”竟然是一隻束發的牙簪。
曹更沒有注意到,他身旁的元璟在聽到這一聲清喝後,身體驀然僵住半晌,然後如同忽然染了重病一般微微戰慄起來。
他看到遠方一個女子騎著一匹棗紅色的駿馬而來,眉眼明豔奪目,大概是因為剛剛拆掉了一個牙簪打落他手中的刀,她的長發微微披散,隨著快速前行激起的風而向後飄蕩著。
那女子奔襲的速度極快,片刻間便到了眼前,她身手利落地翻身下馬,看向側前方背對著她的一道身影,輕聲喚道。
“元璟。”
元璟從方才起就一直深深地低著頭,不敢抬起頭來,此時聽到她的聲音響在耳邊,他控制不住地全身發起抖來,微微搖著頭,仍然是不敢抬頭。
他聽見一道腳步聲走近,是他熟悉的腳步聲。
“元璟,你怎麼了?”
溫軟馨香的氣息傳來,他感覺到一雙柔軟溫暖的手撫上他的肩膀,微微放輕的柔軟聲音傳來。
“元璟,你……你怎麼瘦了這麼多。”
那道聲音好像很心疼的樣子。
他控住不住地抖得更加厲害,一隻手猛地抓住自己肩上柔嫩的手,緊緊的握在掌心。掌中實在的觸感給了他一些底氣,他的脖頸如久未使用生鏽的荷葉一般一頓一頓地抬頭,看過去。
——是阿眠。
真的……是阿眠。
他突然吐出一口氣,才感覺到自己竟然一直屏住了呼吸,忘記了喘氣。因為缺氧而陣陣猛烈的抽痛的胸腔中,忽然有什麼早已死去的東西,竟然開始緩緩跳動了起來。
他對面的人,確實是江眠。
她從滄州千裡奔襲回京,到了宮外卻碰上了兩軍交戰,好在雍州兵馬領頭之人曾經是她父親江遠大將軍的部下,自然也認得她。她簡短地交代了事情始末,那人便放行了她,還派了兵馬在後面護送,所以她才能一路疾馳入宮,直至到了太和殿前。
此時,她看著眼前之人消瘦得完全脫了形的臉頰,心疼得無以言說。
從他們分離,到今日重逢,不過短短十日,他怎麼會瘦成這樣。
“元璟……你怎得沒有照顧好自己……”她喃喃道。
元璟一雙墨黑色的眸子此時一片漆黑,定定地看著江眠,一瞬不瞬,手中仍然牢牢地握著江眠的雙手,死死地禁錮住。
他張口,半晌說不出一句話,嗓子裡面好似被濕透的棉花堵住,連呼吸都費力,一時間只能吃力地喘著氣。
他的眸子仔細地逡巡過她的臉頰,努力了好久才說出一句:“可有……哪裡傷著了?”
江眠使勁兒搖頭,他這幅樣子,她哪裡敢和他說自己受了傷,她搖著頭道:“沒有傷到,元璟,我好好的!”
元璟輕輕搖著頭,一隻手發著抖慢慢地撫上她的發頂,愛極了般輕撫了幾下,然後緊緊地按入自己的懷抱。
他清癯的臉上忽然落下兩道縱橫的淚痕。
他死死地抱住江眠,如同雌鳥把幼崽藏在柔軟的腹部下護好一般,想要把她緊緊地藏進自己的身體裡。
他不停地流著淚,溫熱的淚水落到江眠的黑發上,順著她微微披散的長發滴落在地上。
他微微搖著頭,喉頭不住地吞嚥著,努力地發出聲音,也只能一遍一遍地叫出她的名字。
“阿眠……阿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