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州白塔寺名為北朝第一大寺,是大晟北部所有寺廟之鼻祖。在白塔寺學習的年輕僧人們透過二試便能拿到身份玉牒,然後去到各個寺廟講經說法。曾有人說,大半個大晟的寺廟方丈都來自白塔寺。
白塔寺的僧眾們潛心研究經律論教,對飲食起居並不上心。所以白塔寺縱有如此盛名,卻只是數十間泥土房子罷了,僧人們還需耕種為生。
不過,一起自三年前,就突然轉變了。
有一位身份神秘的大施主,突然為白塔寺捐來大筆銀錢。
蹊蹺的是,當時身為方丈的“通塵”師父卻嚴詞拒絕了這筆功德款。
可誰知,方丈的拒絕竟然沒能阻止這位大功德主。
滄州的知州州府突然介入進來,說計劃要重修白塔寺。由州府撥款,把原先的泥土房子推倒了,在原址上重建成了現在這般恢弘璀璨的白塔寺。
只是從那之後,通塵師父便卸下了方丈之位,離開住了十數年的白塔寺,去他處清修了。
江眠慢慢思索著,這位重修了白塔寺的“大功德主”,會不會和對苗疆發出“遣令”,下毒殺她父親的人有關。
年輕方丈說完了白塔寺的發展史,就停了下來。
江眠正想著要怎麼再問,突然聽見一旁一直安靜著的元璟開口了。
“通塵法師既然是閉關清修,想必是隻身一人居住?”
方丈愣了一下,下意識道:“師祖身旁只有一位隨從,是長年照顧師祖起居的。”
元璟墨黑色的雙眸淡淡地看向方丈,定聲道:“既然如此,此刻多事之秋,通塵法師只攜一位隨從居於野外,在旁還有一位不知底細目的不明的“大功德主”虎視眈眈,閣下不擔心自己的師祖嗎?”
年輕方丈愣住。
元璟看著他的神色,淡淡道:“你既已看出我們身份不凡,我可保證派人保護你師祖不受傷害。自然,除了我們此次上門求教外,也不會打擾他清修。”
年輕方丈神色一動,竟然真的微微意動。
他有些猶豫地看向元璟:“我為何能相信你?可否請施主告知閣下名諱?”
元璟微微頷首,神色淡淡:“元璟。”
年輕方丈微微愣神,點頭行禮道:“失禮了,竟然是端王殿下。”
“端王殿下宣告在外,行事作風小僧等都有耳聞。一直聽說殿下行事磊落,處事公正。小僧也略會些相面之術,今日見到殿下,傳聞確實不虛。既然如此,小僧就相信殿下。”
方丈也是個果斷之人,話畢轉身在一旁案幾上畫出一張簡略的行路圖。
“從白塔寺向東行一百五十裡,有一桃花塢。師祖便是在此地清修了。”
送二人出屋子的時候,年輕方丈還囑咐道:“還請施主一定保護好小僧的師祖。”
元璟頷首承諾:“自然。”
直到騎在馬上向東行去,江眠還有些驚嘆。
“沒想到啊元璟,我還發愁怎麼套話呢,你竟然就直接把地址問出來了。”
元璟聽見江眠的誇獎,一雙黑眸都笑彎了,心裡甜甜的。
江眠好奇道:“你是怎麼看出來方丈在擔心通塵法師的安危的?”
元璟彎著眼笑:“那位方丈提起他師祖的時候幾次皺眉,神色間頗為擔憂。與人交談時找出他人七寸,這是我在朝中多年行事做慣了的事情罷了。”
他看了看江眠,柔聲笑道:“阿眠不要在意。你向來行事直來直往,不習慣這般猜測人心思,行算計之事,沒看出來也是正常。”
江眠笑贊道:“可真厲害。”
元璟的耳後通紅一片,他微微偏過頭壓了壓,然後一雙墨黑色的眸子看過來,裡面是一片熾熱的喜悅:“你不嫌棄我心機深沉就好。”
“怎麼會?”江眠搖頭:“心機哪分好壞,端看使用之人人品高低罷了。端王殿下人品貴重,愛民如子的名聲都傳到邊陲小鎮來了,誰敢嫌棄呀。”
江眠最後輕笑著說的一聲“誰敢嫌棄呀”激得元璟耳後的紅霞蔓延到了頸後。他抿著唇,心中反複回味著江眠誇他的話,心中彷彿吹起了一個糖漿做的泡泡,眼中的笑意濃的彷彿要滲出來。
江眠看向遠方。
一片山路綿延中,還望不到方丈所說的桃花塢。
來了一趟白塔寺,線索並沒有變得明確。這個“大功德主”在整件事情中又扮演著什麼角色。
事情好像更加撲朔迷離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