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看到,在院外樹叢的陰影處,站著一道挺拔的身影。
月光下的樹影婆娑著在他的臉上形成明暗的交界,他在看到江眠好端端回到她自己的小院後,才轉身離開。
一連幾日,江眠都帶著蘇靈月去城外看診布藥。
每日都能看見安國寺的僧人們來施粥,但沒再見到過那位身著華麗袈裟的老僧人了。
出了安國寺的僧人們,江眠也看到過幾家善堂和其他的組織斷斷續續地來施粥,當然也有朝廷派的人每日施粥。不過,就屬安國寺的粥最為濃稠,每次難民們都對他們的食物最為追捧。
這天早起,王府管事的呈上來一封書信。
江眠拿過來一看,上書:江眠親啟,落款竟然是賀南溪。
“賀家二公子親自來送的信,他把信遞給門房後就離開了。”
江眠預感到了什麼,她開啟信箋,快速地閱讀了一遍。
果然。
賀南溪是來和她辭別的。
他說柳蒲的判決已經下來了,大理寺判了他們家財全部沒收,流放崖州。
崖州雖然偏僻潮熱,但好在遠離邊境,民風淳樸,確實如端王所說,是個踏實謀生便能生存下來的地方。
賀南溪說要一路護送他們南下。
江眠不知道他怎麼和家裡面交代的,是一個人偷偷跑走,還是贏得了和家裡面的抗爭。也不知道賀南溪護送柳蒲一家南下後要作何選擇,是和她們留在那裡,還是再一個人回京。
這麼多年,賀南溪終於是做了一件近似於承擔的事情。若是他能早一些改變,多給柳蒲一些安全感,柳蒲會不會做出不同的選擇,而他們會不會有不一樣的結局。
江眠嘆了一口氣,不再多想。
那日晚飯的時候,她和元璟提起了這件事情。
相比於江眠複雜的思緒,元璟的反應直白而簡單——他的高興毫無遮掩。
他對此只有一句評價:“早這樣便好了。”
說完,他不願意江眠再多想賀南溪,對江眠道:“還記得上次入宮時太後說提起的祭天禮嗎?就在下月了。”
江眠點點頭,元璟又道:“因為最近水患和難民的事情,京城有些人心惶惶。二皇子提議祭天禮上加設一個祈福儀軌,由京郊安國寺的高僧主持。”
江眠詫異道:“祈福儀軌?”
祭天禮雖名為祭天,但實際上更多的是祭祀皇室先祖,象徵意義大過實際價值。每年一度的祭天禮更像是一次皇家宴請群臣的活動。往年是沒有什麼所謂的祈福儀軌的。
元璟沉聲道:“因為水災泛濫,民不聊生,二皇子提出要真正開壇祭天,把祭天禮實實在在地辦成祭祀盛會。”
“祭祀的話,一般需要大量的祭品,在這個時節上還能拿出大量財物用於祭祀嗎?”
元璟皺了皺眉頭,“二皇子向皇上進言,要花五萬兩白銀重修安國寺,為眾生祈福。”
“什麼?”江眠驚到,“這……不是荒謬嗎?陛下答應了?”
“自然不會。”
還沒等江眠鬆口氣,元璟繼續道:“但是陛下拒絕了這個要求,就不忍心拒絕二皇子下一個請求了。”
“那下一個是……?”
元璟嘆了口氣,道:“陛下剛撥了白銀萬兩佈施給安國寺,請僧人們為大晟朝和百姓誦經祈福。”
江眠幾乎以為他在和自己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