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裡,元璟正命人把主屋裡釘住的木楔子都拆掉,把被他折騰的亂七八糟的屋子恢複原樣。
他第一次阻攔江眠出門的時候說的那些“下人憊懶”的話當然都是玩笑話。端王不僅身份尊貴,是當今皇帝唯一的弟弟,且還手握實權,辦理朝中重大案件,深得皇帝信重。
下人們哪裡有膽子怠慢偷懶,眾人進進出出,不一會兒就把主屋恢複原樣。再有眾婢女小廝掃灑一番,屋子已經煥然一新。
可是直到整個屋子都收拾完了,元璟等到月上中天,二人還沒有回來。
當然,裴宥安回不回來他也不關心。
等了半夜,元璟忍不住想自己去刑部看看,又想起江眠不讓他去。於是只能讓小廝雙喜跑一趟,看看他們忙完了沒有。
直到雙喜到了刑部,裴宥安才猛然想起來自己忘了什麼。
——怎麼今天一晚上盡辦些蠢事。
他忙對雙喜說:“江姑娘妙手仁心,想出了法子能救人,只是需要徹夜施救,今晚不回王府了。”
雙喜心中微微震撼,看了江眠一眼,恭敬地應“是”,回王府轉告了元璟。
元璟知道等不回來江眠了,也就自己回屋歇下了。
只是今天這一晚上大悲大喜,久別重逢,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睡著。
這三年來多少次午夜夢回,盼望著還能再見她一面,和她說幾句話。
沒想到,他還能等到她回來。
她真的沒死,還好好地活著。
真好。
這麼好的江眠,就應該好好地活著,長命百歲。
想到現在江眠還在徹夜救人,元璟也躺不住了,他幹脆起身,去書房讀書。
今天白日間江眠還在這裡讀書,本來想的是遛彎兒結束後再回來接著看書,所以正看著的《傷寒雜病論》還放在書案上,沒有擱回書架。
元璟走到書案旁,伸手撫過醫書的書脊,輕輕地一笑,想起來她問自己為什麼“醫書也和話本一起藏在書架後面”的話。
“還能因為什麼?”
因為他無法死心。
哪怕她拒絕了他的表白,哪怕她不留情面地冷言嘲諷,奚落他不自量力,哪怕她心裡另有所愛……
只要一想起她,心髒卻又酸又軟,還是難以控制對她的愛意。
哪怕今日聽見她竟然原諒那個姓賀的人渣之時,一瞬間真的難過到幾乎心如死灰。可是再聽到她說話,看見她笑一笑,他仍然控制不住走向她。
沒有辦法。
他伸手替她把案幾整理整齊,指尖停留在她曾觸碰過的書頁上,一遍一遍輕輕摩挲著,嘴角慢慢彎起一個帶著甜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