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擺了擺手,宮女太監們很快就退開來,到了聽不見他們談話的地方,李辭盈又看了一眼床上的皇帝,皇後無奈起身,李辭盈隨著她一起離開了寢殿。
李辭盈看著母親對父親那既關懷又擔憂的眼神,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問出口,他怕自己的猜疑會傷了父母的心。
短短幾天,李辭盈只覺得自己好像很多時候都說不說話,有一種非常沉重的無力感壓在他的身上,讓他只能沉默。
對於二十七歲的自己,失去,絕望,死去,新生,他好像又獲得了一個新的開始,一個從頭再來的機會。
可他依然保留有這輩子那個二十四歲的他的完整的記憶,他的人生在一些細微處有的變化,和前世有了完全不同的經歷,這兩份相互交織,又截然不同,讓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
前世,他經歷了父親對他的苛責,經歷了母親毀滅式的保全他的生命,經歷了身體的殘疾和心靈的困頓,可這些事情這輩子通通沒有。
兩段記憶在相同的時間線上,讓它難以分清究竟哪裡是現實,哪裡是虛幻。理智告訴他這兩段自己都是真實的,可是人又怎麼可以在同一項時間線上擁有兩段完全不同的經歷呢?
這輩子的記憶裡,他的人生雖然有些挫折,但大體上順風順水,他的家還沒有完全的分崩離析,他該質問自己的母親嗎?
他有一些問不出口。
皇後長嘆一口氣:“你有什麼想問的想說的,直接說吧。”
“母親…”李辭盈頓了一頓,終究還是問出了口:“虞貴妃娘娘給父親的藥裡面,加了一些東西,和之前聞人熠給他的丹藥藥性相剋,若是一起食用只會加速父皇的病情惡化。”
“母親,這些事情,你知不知道?”
皇後抬頭看他,半晌,竟然輕輕地笑了出來。
“你這是在懷疑我呢,傻孩子,我怎麼會害你父親呢?”
李辭盈看著皇後的笑臉,絕望的閉了眼睛。他當然瞭解自己的母親,若是她沒有做過,此刻被懷疑只會勃然大怒,又怎麼可能笑著看他這樣反問。
“母親,只藥明顯得很,我都能看得出來,何況是母親?”
皇後不說話了,轉身作勢離開。
“母後!您究竟為什麼這麼做?那是……”
“那是什麼?你告訴我,躺在床上的那個人是什麼?”皇後突然轉身,面對著李辭盈開始發問。
“你是不是想說,現在在病床上躺著的那個人是你的父親是我的丈夫?他是,他當然是,可是呢,他同時也是這個國家的帝王,也是殺害我滿門的兇手,是我慕容家效忠了一輩子卻被飛鳥進良弓藏的人,你讓我該如何是好?”
“沙場無眼,這些我都可以慢慢釋懷,可是你們幾個是我的孩子,他依舊不放過,你讓我如何想?”
“所以,母親,真的是你縱容虞貴妃的是嗎……”
“是。他自己聽信奸佞,偏寵小人,這些都是報應。”
李辭盈深呼吸了幾口氣,問出了自己最大的疑問:“母親,我想不明白虞貴妃深受父皇寵愛,她又是為何要置他與死地。”
“因為你的父皇,殺了她的兒子。”
“什麼……”
“你不知道嗎?虞貴妃和死去的謝侯夫人是同一個人,謝如影是她沒有入宮之前,生下的孩子。”
原來如此,難怪如此……
既然這樣,那他這些年所有覺得怪異的地方都能夠說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