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
這不是寧州更不是李華盈府上,也不是盛京昌平侯府,楚聞笙的表情頓住。
她好像在一架馬車上。
等等,馬車...十歲的松月…這好像,是她出府那年。
聞笙猛地掀開簾子,窗外的日光照的她一陣眩暈。
這好像是她被遣送去別莊的那一天,前一日她才剛剛因落水發高熱。小小的女孩根本受不住這樣多的折磨,在出城的路上幾度昏厥。而她的婢女松月,為了救她,在城外的路上冒死攔下了出城跑馬狩獵的一行人。
很久之後,她才知道,那是三皇子一行人。
三皇子…李辭盈,楚聞笙猛地掀開被子。
她不顧阻攔,跌跌撞撞地下了馬車,才踉蹌走了幾步,忽然被一雙手扶住了。
聞笙霎時間僵在原地,彷彿被釘住。
她忽然間失去了沖下馬車時的勇氣,不敢抬頭看去。
可她已經好久好久,沒有見過他了,她不想也不敢錯過。
楚聞笙一寸一寸抬起頭。
陽光打下來,也許是因為她睡久了,眼睛受不住那麼強的光,一瞬間便落下淚來。
他逆著太陽,連發絲都在發著光。
似是感覺到她的顫抖,那個少年緩緩蹲下與她平視。
“莫怕。”
人間別久不成悲,楚聞笙一直以為自己早已沒有了那般濃烈的感情,可是乍然相見,她那些從未說出口的愛恨,那些不為人知的遺憾與不甘,那些三年間日日夜夜不斷的噩夢與幻想,一剎那湧上心頭。
楚聞笙死死攥住他衣袖的一角,突然覺得自己很委屈,她好想好想告訴他,她真的很想他…
陶媽媽和扶桑抱著披風沖上來將她裹住,向李辭盈行禮道謝。聞笙垂下眼簾,不捨的放開了他的衣袖。
三年好長,她被困在了遺憾和不甘之中,夜夜折磨。
一個文弱書生模樣的白衣人過來與陶媽媽交代她的病,楚聞笙強忍眩暈重重看他一眼。
另一個藍衣少年摺扇一搖,笑著打趣李辭盈,“我還當又是哪家小姐對你相思成疾呢,原來是個病怏怏的小姑娘,“他繞著走到李辭盈身後,一收摺扇,敲在李辭盈小臂上,”可眼下看著,哪怕才七歲,這小姑娘也是看見你就呆住了啊,嘖嘖,魅力不淺啊三殿下。“
李辭盈面色有點不自在,假意踹了那個少年一腳,微笑著蹲下來與楚聞笙告別。
楚聞笙有很多話想跟他說,可是萬般言語無從說起。
扶桑摟著她回馬車上去,陶媽媽亦捧著藥走來。
少年們打馬反向離去。
聞笙探出頭去看,李辭盈紅衣白馬、金冠高束,他揮著手,用口中的葉兒笛吹出一個音調向她道別,轉身的時候發尾飄搖出了一個好看的弧度。
夕陽灑在他身上,彷彿給他鍍了一層淡淡的光輝。
聞笙強撐著,目送了很久很久,最後實在看不見了她才閉上眼,靠著車壁緩緩滑落。
原來已經過去那麼多年了啊。
少年們迎著金色的餘暉飛馳向遠方的平樂原,而她的馬車在逐漸的昏暗的天色之中,緩緩駛向寂靜的小臺山。
“小姐,你怎麼了?”扶桑正巧端了茶水進來,看見楚聞笙呆坐在床上,忙放下東西上前替她披上衣服。
“這清晨露重的,當心要著涼呢,時辰還早,小姐要不躺下再睡一會?”
“我無事,你也再去歇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