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近來無事,意欲附庸風雅,你去替我講盛京中所有權貴的筆墨集來一觀。無論年紀幾何,本王都想一同品評,不必特意避著人,也不必大肆宣揚。”
方並生拱手退下。
“且慢,地牢中的人如今怎麼樣了?”
“回殿下,屬下已經按照您的吩咐,派人連日守著,以水滴其前額,今夜為止他已經整整三日未曾入睡。”
“嗯,逢生,取我的披風來,我親自審他。”
按照大梁的律法,親王府邸建造地牢符合規制,是以寧王府的地牢並沒有設定的非常隱蔽,開啟柴房中暗藏的門板,就可以到達地牢。
王府的地牢並不明亮,只有一道幽幽的月光,從縫隙中斜照進來。
沒有任何一個人說話,衣料的摩挲聲中,只夾雜著一道細弱的呻吟。
“殿下。”
李辭盈接過屬下呈上的卷宗,攏了攏身上的披風。
“林譽之,平州人士,十歲喪父後隨母赴京投奔叔父,十五歲開始做生意,十年之間,靠著一家幹果鋪子的生意累積了萬貫家財?”
“你街對門的何掌櫃,三代做幹果生意,如今也不過在盛京最邊角的平安巷子買了套三進的宅邸。說說吧,是哪一位,如此愛你的‘幹果’。”
李辭盈一頁一頁翻過卷宗,慢慢踱步,最後闔上書頁,居高臨下的看著林譽之。地牢之中腐爛潮濕的氣味,絲毫沒有影響他臉上溫和的表情。
林譽之捆在木板上受滴水刑,此時獄卒將木板豎起,突如其來的倒立讓他三日未眠的眼睛猩紅一片,聲音嘶啞:“殺了...我,我也不會說...”
“呵呵...你們也很痛苦為難吧,找不到人,交不了差,就來逼供於我...你看看,有些人生來的、註定的,就是賤命一條呵呵呵呵...”
“你覺得自己無辜嗎?見不得人的生意,沒有人逼你去做吧,拐賣人口,也不是有人脅迫你做吧?”
林譽之桀桀怪笑起來,赤紅的眼睛和暴起的青筋看起來猙獰可怖:“那又如何啊呵呵,不過都是賤人,都是活不起的人,我拿他們換錢又有什麼錯呢?”
“這位...大人,你啊,不知道我們這些商賈的命呢,有多輕賤。你們隨手一捏,我們就死了哈哈哈哈,就像現在,你要殺我,誰會知道呢?你不殺我,我還要感念你宅心仁厚嗎?!!”
小茶爐已經咕嘟咕嘟冒起了熱氣,水汽散開在月光下,映照著幾人的面容。林譽之是一個普通到丟進人群就難以認出的長相,此時臉上的疤痕隨著掙紮裂開,看起來面目可憎。
李辭盈並不為他的激烈言辭所動,只是斂下眼睫,平靜地敘述著:“沉曦閣的每一間上等廂房,都有一條與地牢相通的密道;你三年前陪母親妹妹去小臺山禮佛,宿在沉曦閣,而後,你的財運乘風直上。”
“你不必要說那麼多,嫉世憤俗不是你的掩飾。”小茶爐再一次燒開了,李辭盈將其輕輕提起,“背後之人,說出來吧,你們究竟在為誰做事。”
“沒有誰,就是我們貪財好色,啊啊啊啊啊啊!!!”
李辭盈蹲下身,掐起林譽之的臉,手指深深嵌入他臉上的傷口之中,暗紅的血液隨著林譽之的顫抖一道一道淌下來。
李辭盈直視著林譽之,強行掰過他的臉。
“而你,莫不是忘了,你的罪,可誅全族。”
“那就殺了他們啊,殺了我全族哈哈哈哈,你殺啊!!”
“十歲時,你的父親因混賣一批變質幹果致五位食用者死亡而被判刑,他在獄中畏罪自殺,你自此恨上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