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看,可曾見過她。”
“我說李辭盈,你可真是魔怔了,大晚上叫我來等這麼久,就為了看你畫…”謝如影走進,看到畫的瞬間微微僵住,很快自然的繼續說下去:“我可不認識這人,倒是你,慣來無心風月,今兒個怎麼畫起了女子的畫像。”
他隨手撿了個果子在手裡拋著,在李辭盈周圍踱步。
“啊,我知道了,你怕不是…欸對了,陛下最近是不是要給你選王妃了,這是你中意的女子?”他迅速找了個別的話題。
李辭盈輕輕放下筆,用手細細撫過宣紙。
“隱之,你有些奇怪。”
“我奇怪?我哪裡奇怪?”謝如影攤開手,在原地轉了一圈。
李辭盈也不看他,徑自拿起畫緩緩靠近燈燭。他不欲探究任何人的秘密,也不想這張畫給誰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他視謝如影為摯友,可是如今朝局複雜,他們也不能像兒時一般形影不離。甚至,近年來私交甚少。若不是他近日來甚是迷茫苦悶,也不會找謝如影一敘。
“我最近總夢到一個人。”
李辭盈端起玉盞,輕輕抿了一口。
“我經常見到她,她與我。”酒液微苦,黑夜低沉,給了他開口的勇氣。
他們似乎是戀人,是師徒,是密友。
秋風拂過的金黃的平樂原,燕子形狀的紙鳶,聽雨時叮鈴作響的簷鈴,柔軟溫熱的手和發絲微微的皂角香。
他心中所有的空缺,他人生所有的遺憾,都像是被她彌補了。
那個夢裡,他們明明很快樂。
可是每每清醒,他的心髒就像狠狠被人緊攥,整個人都被滅頂的絕望籠罩,那是一種遺憾的痛苦,讓他頭痛欲裂,幾乎喘不過氣。
李辭盈已經記不清是第幾次淚流滿面地驚醒。
他似乎是忘了什麼。
可是他究竟忘了什麼呢?
他確信自己二十四年來記憶的完整。
彷徨和迷茫讓他感到慌亂,讓他迫切地想抓住什麼,可是他想不起自己究竟丟失了什麼,又或是自己被人丟棄。
“我見了她無數次,可是這是我唯一能記住的模樣。”火苗漸漸舔上畫中女子的身形,她抱著一束梅枝,笑得明媚。
“你我都見過這張臉,昌平侯的嫡長女,楚氏一族行二的小姐,盛京雙姝。”
畫紙燒盡了,他像是在自言自語。
“可她不是她。”
李辭盈起身,抬眼看著謝如影。
“為何說不認得她呢?”
李辭盈太過敏銳,謝如影沒辦法隨意糊弄過去,於是再次扯開話題,故作輕松道:“你也知道,這盛京雙姝是兩個人,阿婷一向傲氣,哪裡容得我眼裡有別人,我可不敢多看旁人一眼。”
“我一直沒有入仕,阿婷看我哪哪都不順眼,總提我那大哥,我都要煩死了。哎,後日春華宴,我這風頭不出也得出了,總得讓阿婷眼裡也看得見我。”
聽他提起慕容婷,李辭盈卻垂下眼眸沉默了。
“你若是真喜歡她就好好珍惜,少惹她生氣,也別再逗弄她了。“
慕容氏是皇後母族,上一任家主願意領著慕容氏一族激流勇退,為唯一的孫女口頭定下了與謝家的娃娃親。可是如今,新任慕容家主,他的舅父,並非是安於現狀之人,謝氏一族衰落至斯,又怎會捨得將慕容婷嫁與謝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