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說完後,特地停頓了片刻,而後才繼續道:“其二,即是比試,便有輸贏。是你的不孝子先挑釁了人家,就不怪他人惱羞成怒。技不如人,輸了比試,理該回去加強武藝,吸取教訓才是。你如今反倒不思悔改,還要進宮見朕,又想從朕這裡得到什麼?”
“是將蘇擎之次子的雙腳也折斷?讓他也淪為一個廢人?可蘇......”皇帝說到這裡卡了一瞬,扭過頭去看蒼玄:“他叫什麼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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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玄道:“蘇淮淵。”
皇帝繼續:“蘇淮淵又何錯之有?只許你閆家肆意凌.辱雍國公府,卻不許雍國公府反抗,這又是什麼道理?朕從不知道,朕的京畿軍統領竟是個是非不分之人!”話到此處,不可謂不重,幾乎可以說是不留情面了。
閆煥從來沒有像今日這樣被皇帝痛斥過,從前的皇帝對他們這些高門大戶向來都是好聲好氣,甚至有求必應,所以這一次他才會在第一時間進宮向皇帝告狀。皇帝的異樣反應,讓閆煥產生了一絲不詳的預感。
果然,下一刻,皇帝道:
“既然閆卿你不願做這京畿軍統領,朕允了便是。正好你也可以回家好好照顧你那不成器的兒子,讓他記住今日之教訓,學著做一個謙卑知禮的公子哥,而不是做一個處處惹是生非的紈絝。京畿軍統領一職,朕也會交給比你更合適的人擔任。”
閆煥臉上血色全無。
景帝竟真的應允了他辭官的請求?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以?!
閆家能在盛京站穩腳跟,正是因為他掌管著五萬京畿軍,掌握著大楚的喉舌之地!
失去了京畿軍統領之職,他閆家在盛京城還有什麼地位可言?!他們在王家那邊,也完全失去了利用價值!
“陛下,臣只是......臣只是......”閆煥急切地想說些什麼,但景帝卻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嘆道:
“一個兩個,就知道拿家裡的事來煩朕,朕是皇帝,又不是國子監的司業,總插手管孩子間的玩鬧像什麼話?若沒什麼事,就退下吧。”
看到景帝閉上眼睛,再也不朝他這裡看一眼,閆煥心中滿是驚詫,但更多的是感覺到一絲若有若無的恐懼。
曾經他們憑著高門權貴的特權,借皇帝的手不知除去多少看不順眼的政敵,得意久了,他差點忘了,他們既然身在其中,又怎能置身事外?
有朝一日,他又何嘗不會成為刀俎上的魚肉?
若他丟了禁軍統領一職,景帝會挑選誰來接任?難道......
是蘇擎?
不行,他絕不能就這樣輕易將禁軍統領的位置交出來!
他還有別的辦法,他可以去求王家相幫。
正當閆煥打算磕頭離去,出宮轉道去王家時,忽又聽聞景帝喚了他一聲:“閆卿。”
閆煥心臟重重一跳,脊背不覺一寒,回過神來忙道:“臣在。”
“不是說辭官嗎?怎還愣著?你的掌印和出入宮門的令牌呢,怎還不交還給朕?”景帝睜開眼朝他看去。“你該不會忘記帶在身上了吧?”
看到閆煥因為他的話而怔愣了一瞬,景帝眼睛微眯:“當真沒帶?所以,你到朕面前對朕說你想辭官,不過是鬧著玩兒的,想用這個來威脅朕讓朕妥協?”
閆煥面對景帝冰冷的目光,連忙俯下身去:“臣不敢!”
“放肆!”景帝怒而拍桌,抓起放在桌上的茶杯,砸在閆煥的額頭上,銳利的邊緣在上面劃出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想拿捏誰,想懲罰誰,進宮對朕哭一哭,假意要辭官,朕就會答應你?閆煥,你當這皇宮是什麼,當朕是什麼?你們閆家的馬前卒,隨時聽候你們的差遣?嗯?”
都是習武之人,閆煥的身量與蘇擎不遑多讓,這樣一個威武大漢趴伏在地上瑟瑟發抖未免給人一種極為滑稽的感覺。
“聖上息怒!臣絕無此等想法!”閆煥朝景帝說道,“臣回去後,立刻讓人將掌印及令牌一起送進宮交還給陛下!”
“寶中,寶中!”景帝朝外喚了兩聲,身側蒼玄提醒道:“陛下,寶公公帶著您的口諭,出宮去了平陽侯府。”
景帝這才想起來寶公公不在,他看向蒼玄,語氣瞬間變得溫和起來,和剛才面對閆煥是截然不同:“蒼卿,你來替朕擬旨。”
這御書房裡有兩個權臣,然而一個被皇帝委託擬旨,一個卻要跪著受罰,簡直是天差地別。
蒼玄將閆煥眼中的妒恨盡收眼底,挑了挑眉,道:“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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