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得過分的院子內,此時傳來平陽侯低沉的聲音。
“蘇沅沅,你若在此處看著,若還認我做爹,就好好聽爹的話,不要再生事端。”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你生前太過任性,肆意妄為,沒能盡到侯府嫡女的責任,更沒能好好孝敬父母,之前落得那樣的下場,確實怨不得人。”
說著說著,他本來嚴肅古板的嗓音裡增添了幾分無奈。
“人死如燈滅,你死後,我們本已不再計較你生前所做所為,可你萬萬不該死後還要回來侯府作亂,給你娘託那樣慘絕人寰的噩夢,將她折磨至此。”
“你年歲已經不小了,若還在世也該到了可以嫁人的年歲,什麼時候才能懂事一些?莫要再嚇你娘了,她身子本就不好,再被你這樣折騰,還能有命活嗎?”
火舌卷著手中的紙錢,發現紙錢的燃燒並沒有異樣,平陽侯心中越發篤定是那個什麼問清真人在搗鬼。
“聽話,好好轉生投胎去吧。”平陽侯如此說道。
就在這個時候,他手裡的紙錢也忽地滅掉了,一點星火也沒留下。平陽侯愣在原地,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方才不是還燒得好好的,怎麼突然就斷了?
他立即朝四下看看,發現這院子只有他一個人,且院裡的草木紋絲未動,也並沒有起風。
平陽侯不信鬼神,又再一次試圖點燃手中的紙錢,然而這一次卻是怎麼也點不著,就好像那些紙錢已經失去了作用似的。
原來紫凝所說竟是真的?
這個逆女竟恨他們到這個地步,連紙錢也不讓他們點燃?
還是她在惱怒他方才說的那番話?平陽侯不由得抬起頭看了看眼前這座荒廢的主屋,眉頭緊緊皺起,他轉身拂袖而去。
能做到這個地步,已經是他所能做出的最大讓步。倘若這一次上佛興寺點燃長明燈仍舊不能解決,那就別怪他不客氣,定要找個道人來收了她!
平陽侯府的祠堂內,此時跪著兩道身影,分別是蘇澤謙和蘇清羽。
自童氏昏倒後,他們就一直跪在此處,面對著供桌上數個蘇家祖宗的牌位懺悔自己犯下的過錯,這一跪,就再也沒有起來過。
此時的蘇清羽雖然安靜跪著,但其實已經難受到了極點。
她在珍饈樓裡又是被熱湯潑灑,又是被毒蜂蟄咬,還沒來得及處理傷勢,又被平陽侯打了一個耳光,勒令到這裡來罰跪。
此時正是深冬,祠堂內沒有地龍,跪在蒲團之上只感覺到有陣陣寒氣從膝蓋鑽進體內,凍得她渾身直哆嗦,那種痛苦又加劇了幾分。
這也就算了,因有著平陽侯的囑託,即便她已經又累又餓難受到了幾點,也不敢動彈半分,只要她這裡稍微有些動作,蘇澤謙就會提醒她挺直了身子,看著她的目光裡也充滿了質疑。
因為千秋宴上接二連三發生的這些事,他心中對她的信任已經不復從前了。為了挽回自己的形象,蘇清羽只能咬著牙硬撐。
曾經在平陽侯府裡,被罰跪的那個人一直都是她那討人厭的嫡妹蘇沅沅。
沒想到不過短短半年,被罰跪在這裡的人變成了她。
不過也多虧了在這裡罰跪,總算讓她腦子清醒了一些。
想想自皇后的千秋宴開始,她就一直在走黴運,而且整個人也變得極為浮躁,總是隻顧眼前,以至於走一步錯一步。
說難聽點,就是犯蠢。是系統故障帶來的影響嗎?再這樣下去,她遲早會害死自己。看來,還得再從長計議。
翌日。
“小賊,你想做什麼!”
層層紗幔的雕花大床上,蘇圓圓驚叫一聲,猛地從床榻上坐了起來。
她的記憶還停留在夜裡驟然驚醒的那一刻,心臟不由自主加快了跳動的頻率,她微微喘著氣,睜著圓滾滾的眼睛像受驚的兔子一眼朝四周看去,卻發現眼前空無一人,而外頭天光已經大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