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蕭子升沿著木梯匆匆向下趕到大堂時,看到的便是蘇清羽被圍在人群中央,一副孤立無援,泫然欲泣的模樣。
而墨氏牽著一個身穿鵝黃色兔絨披風容貌嬌美的少女與蘇清羽相對而立。墨氏臉上雖是笑著,但口吻卻咄咄逼人:
“蘇清羽,本君記得在皇后娘娘曾經在千秋宴上說過,三百份《女誡》什麼時候抄完什麼時候才能解了禁足,如有違例,視同抗旨。今日不過才是千秋宴過後第二日,你就如此迫不及待要出門,看來果然是不將皇后娘娘放在眼裡。”
蘇清羽後退兩步,顫聲道:“國公夫人,小女此番出門是有要緊的事,並非是刻意為之。若國公夫人能放我一馬,清羽和平陽侯府都會感激國公夫人的。”
“要緊事?”墨氏冷笑,“你說的要緊事,就是收買他人在此散播謠言,顛倒是非曲直,往我家元寶身上潑髒水嗎?”
眉頭一擰,不忍看到蘇清羽被這樣威逼,蕭子升當即沉聲道:
“她是本王特地請來醫治雙腿醫者。何人敢有異議?”
蕭子升的話讓吵雜的現場霎時安靜了下來。
雖然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可乍然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蘇圓圓的呼吸還是遲緩了一瞬。她抬起頭朝聲源處望去,恰與蕭子升那雙審視和打量的眼眸隔空相對。
此時此刻,以另一種身份與故人再次相見,當真是恍如隔世。
臺階上的蕭子升長身玉立,俊美挺拔,早已與她記憶中那個人已然不同。是了,自從蘇清羽為他治好腿疾,恢復行走能力,蕭子升再也不是那個只能依靠木輪車的,陰鬱孤僻,沉默寡言的晉王,他又開始在朝堂上綻放出他的光彩,
聲望在逐漸增長之中。
只是由於常年不良於行,他的眉宇間仍舊帶著一股揮散不去的沉鬱。
尤其是這樣高高站在階梯上,垂著眼眸時,一種屬於皇家子嗣才有的壓迫感撲面而來。
真是奇了怪了,剛剛得知他也許也在珍饈樓時,她內心尚且還有些許波動。可如今當真與他相見,看著這張曾經數次讓她臉紅不已的俊顏,她內心再也沒有了任何波瀾。
不過說來也是,她有什麼好難過的呢!
上一世,她並不欠他分毫。在他遭遇挫折,被所有人遠離的時候,是她不顧一切不顧聲譽去伸手拉他的。
反倒是他,不知用言語刺傷過她多少次,又惹她傷心多少次。
她一心以為他就是這個性子,直到發現他在蘇清羽面前是截然不同的表現以後,她才知道不是他不會溫柔的與人說話,而是她不是他要溫柔對待的那個人罷了。
如今以另一個身份,從另一個角度看,她發現堂堂晉王,也不過如此。這相貌,還不如那位權傾朝野的奸佞首輔蒼玄;那氣勢,甚至不如借宿在她房樑上的“小賊”雲諫。
前世她果然是瞎了眼了,居然曾為了這樣的男人而輾轉反側,真是丟人。指尖輕輕摩挲著藏在袖子裡的雲紋令牌,蘇圓圓覺得自己越發的冷靜起來。
蕭子升自然是想要借用氣勢壓倒雍國公府眾人的氣焰,然而接觸到少女那毫不退避的目光,他不由得一愣,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就這樣卡在喉嚨裡,再也說不出來。
他確認自己從未見過這個稚氣未脫的少女,但是卻又莫名覺得有些似曾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