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要他親自下令?這個命令他卻不能下。
“就是先帝親封的順義王啊!”太後道:“阿邕和舒翰一起長大,一個文武全才,正直忠勇,一個心口不一,狡詐量小……”
“母後!”淳和帝再等不得,一聲厲喝,“您老胡說什麼!”
回頭一腳踹在王長寶身上,“磨磨蹭蹭什麼,怎麼做事的!”
太後這是不要命了!王長寶顧不上從地上爬起來,更顧不上身上的疼,揮手讓禁衛軍上城牆。
“先帝原本的旨意是讓阿邕繼位的,先帝和先順義王手足情深,視阿邕為子侄,是我……”太後突然提高聲音,她身後明顯擾攘起來,站在城下都能看到上面的人推推搡搡。
“是哀家念著從小把舒翰撫養長大,他就像哀家親生一樣,哀家存了私心,先帝大行之後私自篡改了詔書……”
“胡說胡說!父皇詔書明明就是傳位給朕的,簡直一派胡言!”淳和帝氣急敗壞,太後簡直瘋了,為了報複他,這麼空口白牙的編瞎話!
他大聲吆喝:“弓箭手,弓箭手,射死她,射死她!”
這時候什麼都顧不上了,再讓太後編排下去,他坐了二十年的皇位都名不正言不順了。
重臣一陣愕然,眾目睽睽之下皇上要射死太後?這麼大逆不道的事情一做,讓天下人怎麼看?
皇上不孝,萬民何以孝?上行下效,禮樂崩壞……眾臣不敢想那後果,但任誰都沒敢在淳和帝暴怒之時力阻。
禁衛軍上至統領,下至軍士卻不能學文臣低頭裝鵪鶉,齊齊你看我我看你,吃吃沒有動作。
“愣著做什麼,射啊!她不是母後,是被妖邪附了身了!對,是被妖邪附身了,快射!”淳和帝吼道,同時心裡隱隱想到,自打泰山封禪以來,他對文臣武將的節制沒有以前順手了,他們對他的命令再不是令行禁止,這認知令他由衷升起一種恐慌。
“快呀,要朕親自動手嗎?要你們何用?”
淳和帝暴跳如雷中,太後的語速明顯加快,“所以,這天下該是順義王的,該是趙衍的!哀家是罪人,是哀家篡改詔書,致使本該是九五之尊的阿邕一家受盡壓迫,致使正直忠勇的大臣無辜被殺,致使天下大亂,民不聊生……”
一聲嗡響,黑色的箭支流星一般朝著太後當胸射去。
“太後!”一條青色的影子大叫一聲,撲將過去,那箭支正中青影後心。
正是追隨太後多年的老宮人。
太後任她的身子慢慢軟倒在地上,甚至沒有多看一眼,語速越來越快,越來越高亢,“哀家今日把真相告知天下,就是希望撥亂反正,廢除舒翰,迎順義王世子回朝,還天下一個朗朗乾坤!哀家……”
“再射!再射!愣著幹什麼,快點!”淳和帝一張臉猙獰無比,吼道。
“哀家愧對先帝,愧對阿邕,愧對大齊子民,鑄下大錯無以挽回,一身罪過只能一死以謝天下!”
一支箭飛出去,一個人飛下來!
箭支悶響一聲插在直柄黃傘的傘炳上,尾羽不停顫抖。
太後縱身一躍,飛身下了城頭,金黃色的十二龍九鳳朝冠從頭上脫落,當先摔在地上,四分五裂。太後的身體隨即墜落,鮮血飛濺。
“太後”一聲悽厲的叫聲,然後又是一道身影從城頭躍下,是太後身邊的貼身大宮女。
直柄黃傘向後倒去,執扇的內侍撲向垛口。
城上城下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