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明光突然展示這樣的手段,雷大當家又是個人精,立刻就猜出了她的身份。
“哼哼,”歐陽華哼哼兩聲,“你以為呢?”
雷大當家愣怔片刻,他沒料到國師大人會是這麼嬌嫩柔軟美貌的模樣。
但是,國師大人也不能搶人家東西呀!他再次伸手道:“還給我!”
低頭間,見年輕的國師大人半垂著眼簾,正在打量他那荷囊,只露出烏壓壓鬢發的頭頂,眼睫因為半垂的眼睛,顯得長的過分。
她不理會他,只是盯著手中的荷囊看,目光很專注。
這荷囊是墨綠的顏色,邊緣有些磨白,下面垂著的瓔珞看起來也很陳舊了,通體來看像是有些年頭了。上面繡著一個年輕的貴婦,手裡抱著個憨態可掬的胖娃娃,人物形神皆備,顯然繡工十分了得。
“那是先母遺物。”雷大當家鬼使神差解釋一句。
他出身官宦人家,父親曾是赫赫有名的兩府督撫,卻因看不慣軍中種種腐敗,屢屢上書朝廷整頓,而被構陷罪名,全家被斬。
他年少時頑劣不羈,喜歡交接江湖中人,到處惹是生非,卻因為常年在外鬼混,僥幸留得一命。
自拉起人馬在雞鳴山落草至今,親人早已成為心中至痛,也就僅從家中帶出來的母親舊物夠稍稍能緬懷一下親人。
“嗯。”
他看到這姑娘頭也不抬回答一聲,然後對著那荷囊道:“還不出來嗎?”
跟誰說話呢?雷大當家滿心狐疑,嘀咕一句:“國師大人腦子沒問題吧?”
歐陽華給他一個大大的白眼,擔心打攪到洛明光,倒是沒有開口反駁他。
此時那荷囊之上應聲突然有一層淡淡的虛影浮起來,因為太淡,只能感覺到像是極薄的霧氣氤氳在上面似的,看不清形狀。
少頃,那“霧氣”漸漸飄散到一旁,凝而成型,赫然是個人的模樣。
因為太淡,壓根看不清面貌,衣著打扮更是模糊一片。
歐陽兄弟見多了洛明光種種奇異之處,並不怎麼驚訝,雷大當家卻是幾乎把一雙眼珠子瞪出來。
然後他更驚訝的發現,年輕的國師大人彷彿在靜靜聆聽那影子說話,不時的點點頭,神情專注。
過了片刻,她突然扭頭看他一眼,嘴裡嘀咕一句:“石頭?”
石頭是雷大當家的乳名,只有亡故的母親會那樣叫他。這年輕姑娘的神情更像是在確認,並不像是在問他。
雷大當家心頭巨震,他仔細盯著那影子看,越看越覺得那輪廓異樣的熟悉。
他的雙眼隱隱有些發紅,母親過世將近六年了,但她的樣子他依舊銘刻於心,即便只是一個淡淡的輪廓,他也不會認錯。
他想撲過去,卻發現腳下生根了一般,想開口再叫一聲娘,喉頭卻被哽住。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名震西南的雞鳴山大當家此時淚橫流,神情如同一個委屈的孩子。
“這是你的母親。”
果然,洛明光這樣向雷大當家說道。
雷大當家含淚點頭,雙目凝望著那虛影,慢慢的雙膝跪倒在地上,終於喊出一聲:“娘”
那虛影似乎也挺激動,伸出雙臂想要擁抱他似的,卻最終只是向後飄了段距離。
“令堂放不下你,這些年魂魄一直附在這只荷囊的人像之上。生魂若在人世停留過久,要麼會因為執念過深化為冤魂滋擾生人,要麼因為無法承受人間陽氣侵蝕,最終魂飛魄散。令堂已經到了即將魂飛魄散的邊緣,既然魂飛魄散,自然無法進入六道輪回。”
洛明光的聲音淡淡響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