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鏢頭這次聽清楚了,露出慘淡的笑容,“他說你哥是給別人頂罪了,被打的活不了幾天了。”
史姑娘臉色一白,旋即豎起兩道濃眉,厲聲道:“我就說哥哥再混也不會做這樣喪盡天良的事情!走,咱們告他們去!還沒有王法了,沒道理他們的命是命,哥哥的命就不是命了!”
她扯兩下史鏢頭沒扯動,再次急道:“走啊爹,去晚了哥真沒命了!”
說到這裡,眼淚忍不住刷得下來了。
史鏢頭渾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似的,依舊笑得慘然,“沒用的,這世道,找誰說理去啊!”
他邊說著,眼淚終是忍不住肆意縱橫。
“難道就不管哥哥了嗎?任由他死在牢中?”史姑娘哭得毫無形象,索性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史鏢頭雙手捂著臉,聲音悶在手心裡,“還能怎樣?我們又能怎樣,該找的人都找了,所有家産都搭進去了,官官相護,吃人不吐骨頭,錢照收,事情照舊不辦,咱們老百姓又能怎麼樣?”
“咱們進京,去找大理寺,找刑部,告禦狀!天下總有能說理的地方!”史姑娘使勁抹一把眼淚,發狠道。
史鏢頭的哽咽一頓,挪開雙手,通紅著雙眼,猶疑道:“能行?”
“怎麼不能行?戲文裡不是說了嗎……”
史鏢頭眼中的光芒複又淡下去,戲文裡……苦笑一下,能當真嗎?
再說,此去京城少說也得十天半月,他心裡煎熬的猶如在熱油中煎炸,兒子能活到那時候嗎?
想到兒子沒幾日可活,心又撕心裂肺痛起來,自打妻子亡故,他把腦袋別在褲腰上辛苦拉扯大一雙兒女。
可能是因為常年在外奔走的原因,錯失了兒子的教養,不知什麼時候起,他跟那些紈絝子弟混在一起,整日招貓逗狗沒個正經事,惹得街坊鄰居,乃至滿縣城的百姓當他們禍害一樣。
可他知道,他的兒子雖然混賬,好歹還良知未泯,並不是壞的徹底。
這次的事情源於一名外鄉來的美貌少女,那少女在街上被他們一幹人撞見,硬是弄到酒樓裡輪流糟蹋致死。
哪知那少女並不是什麼普通百姓,而是州府一個吏目的侄女兒,吏目雖只是九品,奈何在州府當差,縣令不敢輕率糊弄了事。
這群人裡有知縣的小舅子,還有當地一個富紳之子,另一個是鄭百戶的親弟,還有幾個都是有身份背景的子弟,也就史鏢頭的兒子出身低微。。
大家一起指認史鏢頭之子為了討好他們弄來一個姑娘,他們只以為是從青樓叫來的清倌人,所以鬧得過了點。
不知者不怪,一切都是史鏢頭之子的錯,所以他被收監,只等刑部批下來秋後問斬。
若真只是秋後問斬還好,怕只怕他為救子四處奔波,那幹狗官若是擔心夜長夢多……
史鏢頭心裡亂糟糟的,難怪史捕頭說沒幾天可活了,他們就是要給他來個死無對證啊!
他越是鬧騰,兒子恐怕死的越快!
想通了這點,史鏢頭一頭冷汗登時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