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林心頭巨震,這兩人想是心志不堅,被國師的話蠱惑了。
忙招手讓身旁的下屬去把人拖回去,再駭然望去,清輝下國師大人分明還年幼的臉龐花苞清露般麗色難掩,他卻由衷升起一種敬畏之心。
旱魃的動作不知什麼時候停了,歪著腦袋,一雙黑黝黝的眼睛泛著奇異的光澤,似乎在思索。
不過一瞬,突然仰天長嚎,頭上亂發根根飛起,齜牙露出一個猙獰的表情,然後和身上撲,目標正是舉劍相待的國師大人。
“唉…….”
一聲幽幽的,淡淡的,含著無限悲憫的聲音響起來,國師手中白森森的劍高高舉起,
劍尖所向,正中旱魃眉心,只聽滋滋聲響,旱魃悽厲長嚎,聲音如孤狼夜嘯,悽惻處不忍卒聞。
慘嚎聲中,她全身血肉如布帛遇火,雖沒冒出火星,卻一點一點冒著黑煙,或從身上剝落,或被被徹底化成灰燼,片刻功夫已只剩一具白骨。
白骨中,一縷黑煙悄悄溢位,洛明光一隻在暗夜中依舊白的像發著光的小手伸出,在空中畫出一個金色的光圈,將這縷黑煙圈在圈子裡。
那白骨頃刻倒地,發出淩亂的脆響,想必已經散成一堆。
她掏出帕子把長劍上仔仔細細的擦幹淨,然後白光一閃,長劍再次消失。
這次徐林看清楚了,因為她指尖突然多出一根細長的東西,光線暗淡,看不清到底是什麼。
她抬起手在自己鬢發上插了一下,徐林這才看清楚,赫然是一件白色的長笄。
他想起她常常戴在頭上的那支骨笄,她的衣服常換,首飾也常換,唯一不換的便是那骨笄,原來是把利器。
她站在原地,一雙手抬起來,在空中變化著各種反複無比的手勢,像是幽曇在夜半猝然開放,張揚著每一朵花瓣,豔麗的詭譎。
隨著這手勢起,周圍淡淡起了金色光暈,這光暈越來越亮,慢慢把先前圈著那黑煙的光圈也納入其中。
那黑煙在金芒中四處沖撞,彷彿想要沖破這壁障。
申屠上前一步,戳指怒罵:“孽障!做下這滔天惡事,禍害多少無辜百姓,還不思悔改!掌志大人不惜耗費精血送你入豐都,免得你六魄不全,來世投生成心智不全之人,你不感恩,還想怎得?”
也不知那黑煙聽懂了沒有,沖撞的越發厲害。
申屠張張口想說什麼,擔心打斷洛明光,便把勸她放棄的話嚥了回去。
少時,洛明光再次取下骨笄,笄尖對準自己的手指用力紮下去。
徐林的心一揪,那一定很疼吧?
指尖一滴精血被彈出去,若輕舟劃開水面,開出一條長長的路。這“路”旋即被金光填滿,無邊無際伸展,不知要通往哪裡。
那黑煙被金光裹挾著、推搡著,漸漸在這通道上越來越遠,消失在視線盡頭。
“掌志大人心善,何不任她自生自滅?”申屠的聲音響起來。
“我不是心善,她既然做下這孽,理該去地獄受業火焚燒之苦,身死,罪卻不能消。”
申屠搖搖頭,“掌志大人還是心善,她雖受點苦,但來生卻不會做個矇昧無知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