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在客棧休息一晚,淩晨不敢貪睡,早早上路,上午辰時前趕到和源縣時,下馬都不利索了。由此倒是有些佩服國師大人,大熱天一路騎馬趕路,的確挺不容易的。轉念一想,國師大人不是他們凡夫俗子可比的呀,那麼大神通,定然有什麼方法可以避免勞累。
洛明光若知道這兩人內心的想法,恐怕會狂噴一口老血。
提前來傳達蘇知府命令的人可沒有蘇、吳兩人的待遇,在他們夜宿之時,已經不眠不休趕到和源縣了。
頂頭上司下了命令,所以和源縣令片刻不敢耽擱,立刻撒下人手在桃園鄉各村落找尋,所以這會兒蘇知府趕到的時候,訊息已經打聽清楚,也找到了梵聽其人。
人是找到了,但和源縣令挺為難的。
梵聽是當地知名的瘋漢,父母雙亡,無親無故,時常瘋瘋癲癲,說著別人聽不懂的話,不事生産,靠別人救濟或乞討為生。
偶爾會告訴鄉人,誰家過世的親人在地府受苦,窮困潦倒,希望家人能給燒點紙錢。或者說某某某積德行善一輩子,閻羅王讓投了好胎等等。
開始時人們以為他胡言亂語,後來希望家人給燒紙錢的果然接連給家人託夢訴苦,投好胎去的果然夜晚回家和家人告別。
人們漸漸覺得他有些門道,偶爾也會找他問問過世親人們的情況,每次他都會回答,人們也是將信將疑。次數多了,鄉鄰們漸漸會主動給他送上些吃的、喝的,他也從來不道謝。
和源縣令為難,是因為這梵聽吃飯都要靠人救濟,冬日在日頭地隨便一拱,夏日在陰涼的角落一躺一天,常年不換洗衣服,更不洗澡,身上難聞的十步之外都能把人燻死。
重要的是,他讓人找梵聽去縣衙等著知府大人召見,哪知梵聽半點不理會,就像沒聽到一樣。
和源縣令不知道蘇知府為什麼要大張旗鼓尋找這人,也不敢用強,好話說盡,人家依舊在角落裡呼呼大睡。
蘇知府聽到這情況,便想起洛明光的話:哪怕他就是一個乞丐,二位大人也要待他畢恭畢敬,不可絲毫怠慢,就算他侮辱二位,二位也要忍著。
他才明白這話的意思,感情事先知道這人難纏呀。
蘇知府半點沒猶豫,九十九步都走了,還差這最後一步?
顧不上聽河源縣令拍馬屁,匆匆喝了口水,便一路直奔桃園鄉而去。
不就是禮賢下士麼,他也會!
匆匆趕到地方,梵聽依舊在原地呼呼大睡,旁邊除了縣衙的衙役守著,另有幾名百姓圍觀。
因為太平府的旱情,大多數生活不下去的百姓都逃難去了,十裡八鄉僅剩一點家境尚可,有點餘糧的鄉人。
和源縣令請蘇知府和吳通判近前,苦笑著指著蜷縮著,把呼嚕打的震天響的髒漢子,道:“大人您看,這位就是梵聽。”
蘇知府捏了捏鼻子,再使勁撇頭吸一口清新空氣,堆起笑臉,拱起手,道:“這位……兄臺……”
不是要恭敬嗎,就叫他一聲兄臺,一府府尊稱呼個閑漢做兄臺,夠尊敬了吧?
和源縣令愕然看了看蘇知府,再看看地上的髒漢子,心道,幸虧沒有對這瘋漢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