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語言是從草原上的遊牧民族和林中的樵夫、旅人口中學會的。附近的土著民佩服他的能力,喜歡他的天然,謂之曰神。有個貶赴他處的老夫子途經這裡,和他一席夜談後,感嘆道,“年屆雙十而心如頑童,力若天神而憫及萬物,真乃渾然天成,璞玉待琢。”第二天,老夫子去而複返,為他起名為袁立,取其無父無母,猿育天養,卻鼎立天地之意。
帶黑犀吃飽後,袁立用腳一磕,黑犀會意,轉頭向北奔去。
大地在黑犀腳下,前方齊膝深的青草望牛披靡,袁立盤腿坐在牛身上,頭發在風中和牛身平行,遠遠的,藍坡的帳篷像草原上的風帆,藍坡的兩個年近十歲的兒子,藍道、藍青向袁立跑來,他們三歲的小妹妹藍兮跟在後面,跌跌撞撞的努力追趕兩個哥哥,同時興奮的尖叫,“奔跑的犀牛!我要騎犀牛!犀牛!犀牛!犀牛!”
小黑由跑變走,慢慢的接近了三個孩子。它友善的用頭把兩個飛奔過來的男娃輕輕的拱倒在地,逗的他們哈哈大笑,卻似乎很不歡迎逐漸接近的女孩。
伴著尖叫,藍兮直奔犀牛的屁股,用手抓住尾巴就要蕩鞦韆,吃痛的小黑不悅的轉動身子,想把這個吵鬧的小家夥弄下去。
袁立一個探身,用手指把小姑娘撈到了牛背上,惹得她又是一陣大笑。“小妮子,你爸爸呢?”藍兮胡亂朝帳篷指了一下,就又興奮的朝牛角爬去。
藍坡是一個精幹的獵人,雖然比袁立要矮一個頭,但仍是一個強壯的大漢。如果願意,他能射下每一隻路過的大雁,但是藍坡常說,人應該向動物學習,獵取足以讓自己生存的食物就夠了,濫殺是愚蠢的。
“袁立,今天有什麼打算?”藍坡笑著對走來的袁立說道。
“老樣子,曬太陽,吃飯,睡覺。”
“有沒有興趣宰只鱷魚。”
袁立看向藍坡帳篷西門不遠處的羊群,牧羊犬感覺到了袁立的目光,搖了搖尾巴。
“昨天藍道去河邊飲羊,不知從哪裡竄出來一條鱷魚,羊死了一隻,傷了一隻。這東西皮糙肉厚、弓箭難傷,難以招呼。”面對袁立探尋的神情,藍道解釋到。
“好久沒放過羊了,今天就幫你當次羊倌,不過今天晚上請頓酒吧。”袁立嘻嘻笑道。
“沒問題。”
幾十隻潔白的羊散落在草地上,如同雲朵天降。牧羊犬跑來跑出,低哮著維持秩序,袁立嘴裡叼著一根草,不緊不慢的跟在後面。清風徐來,草尖不興,袁立摸摸身後的魚竿,真是個釣魚的好天氣。
離開帳篷後一路向北,大約走半個時辰的路程,央措河就會如一條銀色的光練般晃入眼簾,白色的蘆葦左右搖擺,如夢如煙。
在河水水勢和緩之處,袁立豎起吊杆,以手抱頭,躺於河灘之上,嘴裡的草一會兒晃到左邊,一會兒晃到右邊,一隻蜻蜓立上頭,袁立眯著眼,蜻蜓的薄翼在他眼中突然放大,彷彿遮掩住了整個天空,給天空帶來了一種朦朧的羽翼,連陽光也隨之搖擺起來。
忽然,趴著的牧羊犬站了起來,喉間發出低沉的吼聲,袁立眼皮動了一下,兩手朝下,輕輕的按住地面。
事情彷彿在一瞬間發生的。水花四濺,一條長約5尺的鱷魚猛地從水中竄出,水花四濺,白色的水珠拋物線狀四散而落,翻騰的水面變成了乳白色。牧羊犬終於爆發了狂哮,同時向鱷魚奔去,卻被張開嘴的鱷魚一個甩頭,伴著水花跌落一旁。羊群早已驚慌的背離河岸而去,但一隻小羊卻在驚慌中腳下一個打滑,摔倒在地,悽慘的咩咩叫著,一隻奔跑中的母羊忽然停步,轉身奔來,但是鱷魚下巴的陰影已經籠罩了小羊,黃色的牙齒期待著一場新的饕餮。
鱷魚突然凝固了。張大的嘴巴固定在空中,上下頜分別被兩只大手捉牢,動彈不得。袁立穩穩的站在鱷魚前面,袁立躺著的地面上留下了兩個深深的手印。
獵人們都知道,鱷魚咬合力驚人,比獅虎還要強很多,但是嘴的張力卻相對小的多。所以有的鱷魚獵人會用活繩套套住鱷魚的嘴巴,從而制服它。即使這樣,也只有最眼明手快的獵人才敢一試,機會在電光火閃間,暴怒的鱷魚不會給人第二次機會。
鱷魚嘴中的腥臭一陣陣的撲面而來,努力想合上嘴巴,袁立一聲低喝,胳膊粗了一圈,踏地、扭腰、轉腕,鱷魚的嘴巴被猛地撐大了許多,吃驚的鱷魚拼命的甩動尾巴,眼淚泛上了眼瞼。袁立又是一聲低喝,只聽得骨裂聲傳來,鱷魚停止了扭動,懸在空中的身子變得軟綿綿的,袁立一撒手,鱷魚轟的一聲貼服在地上,上下頜鬆鬆垮垮的合在一起,到死那一刻眼睛仍吃驚的瞪著。
袁立把嘴中的草取下,扔到了鱷魚身上,又取來魚竿,同樣扔在鱷魚身上,然後左手拽住鱷魚的尾巴,野獸的身體在河灘上畫了一個猙獰的曲線,隨著袁立向帳篷處迤邐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