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一個多時辰前,朱天王發布江湖,誰能殺了獨佔春和劍人,紫劍便歸誰所有,並承諾將收為弟子傳白虎訣,升座白虎神君。”
這次,陸寒亭真動容了,他甚至能夠想象到身下這條路上盡是提著刀劍的伏擊者。
蘭花草三姐妹,黃蟬成了沒有思維只知道出劍、殺人的傀儡;劍蘭在昨夜已服下劇毒,最後被憤怒中的陸寒亭斬下腦袋,如今唯一清醒的便剩下滿身重傷的獨佔春,能走到這裡幾乎全憑一口氣吊著,也不知哪一位江湖人成為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
獨佔春一死,劍人也就失去了操控,會是什麼後果?
陸寒亭身軀微微顫抖,和朱天王這樣的龐然大物交手,根本連面都見不著,只需要一個輕描淡寫的承諾,就讓無數江湖人趨之若鶩。
“蒼我讓我傳話給你,無論你是想從獨佔春手中救醒黃蟬,還是幫助黃蟬完成生前遺願,都不可能實現,放棄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吧。你天賦異稟,擁有難得一見的後天氣血,十年內成為第二個齊東成也未可知,萬不能拿自己前途做兒戲。”
“勸別人總是容易的。小太爺流連歡場無數年,見過無數比她漂亮的、比她可愛的、溫柔的女孩,可能……這就是命吧。”
“江湖人豈可被兒女情長羈絆,你不為自己考慮總要為棲園上下著想吧。”
“休得多言。”陸寒亭扭頭低斥中,從懷中掏出一物丟過去:“狼頭令替我轉交給蒼,這段時間他對我的回護之情替我向他致謝,紅雲我留在西廠了,你們自可去取。”
酉十將刻著狼頭的銅牌恭敬地送回來:“這是你狼xue的家事,還是你當面交給蒼吧,紅雲也是蒼送給你的,鷹巢沒權利做主。”
平靜的巴江忽起波瀾。
天空中浮動著似有似無的殺伐,身下道路上忽然出一道道亮光,那是陽光照耀在刀尖上的折光。
淙淙琴聲由遠而近,殺機彌漫與天地。
陸寒亭掏出一個瓷瓶在手裡把玩著:“你還不走?”
“每一個狼崽子身邊都會有一隻雛鷹環伺,我若這時候離去,回去也會被大紅鷹折翼,這是鷹巢的規矩。從現在起我就只是一雙眼睛,將看到的如實傳回鷹巢,不會幹涉你的任何行為。”
“那就看吧。”陸寒亭將瓷瓶重新塞回懷裡,忽然挺身,淩空朝著下方道路撲去。
每一道紫光閃過,便有一道劍意刺破蒼穹。
劍芒之下,萬物俱焚。
陸寒亭立於蜀道中央,直直地注視著一直跟隨在獨佔春身後三尺的身影,可惜鬥笠遮擋了那張熟悉的臉。
慘叫聲越來越稀少,最後再見不著一個完整的人,其餘那些躲藏在暗處的江湖人看著滿地殘碎的血肉,理智終於戰勝了貪戀,不再輕易露頭。
獨佔春抱著長琴停在十丈外,拇指與中指合併輕輕拈起琴絃:“連你也要阻止我?”
陸寒亭瞟了一眼被劍人抓在手中的長劍,劍身粗糙甚至還有細微的坑點,光禿禿的劍柄也保留著在爐火中煅燒的醜陋黑色,但就是這柄毫無美感的劍,在短短半天內至少斬殺了二三百名江湖人。
一劍之下,從無完屍。
“已經油盡燈枯的你還能走多遠?十裡?二十裡?再後面的路,會有越來越多的江湖人覬覦你手中的神兵,張網以待。”陸寒亭平靜地說著,昨晚獨佔春還只是半隻胳膊發紫,如今的她渾身上下,只有眼仁和兩排牙齒是白色。
長琴,這是陸寒亭當初對獨佔春容貌給予的最高肯定和評價,她的容貌甚至壓過盡雪堡二小姐宮巧眉。
看著眼前這被紫血充盈彷彿地獄惡鬼的面容,陸寒亭眼眶微微濕潤。
捨身,殺身。
三百裡蜀道,每一腳她都踩出深深的血跡。
自古艱難唯一死。
蘭花草三姐妹間顯然有著秘密的約定,為著共同的目標誰也沒在乎自己性命,雖然在陸寒亭很不屑這種行為,但並不妨礙他對這三個柔弱女子生出敬佩。
獨佔春毫不在意地說道:“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就沒人敢小看瓊宮。朱天峰那個懦夫,昨夜在躍龍崗竟不接一劍而走,暗中卻唆使這些豺狗騷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