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來是一個多餘的動作,因為這樣黑暗的夜,若不是貼面相見,想看清彼此面容很難。
跑在最前面的人影猛然轉身,又一道白光從他面前一閃而逝。
這次,陸寒亭終於看清了,白光是對方手中提著的一柄長劍晃動的光芒。
長劍打在身後追趕人身上,發出鐺鐺的脆響以及一閃而逝的火化。
陸寒亭心中一驚,忙認真細看,一團如山般魁梧的黑影如轟隆的鐵塔般倒著雷霆萬鈞之勢迎面而來,隆隆聲響正是他從他腳下發出,街道也隨著對方每一步邁出而有節奏地顫簌。
再近一些,黑黝黝的鐵甲已然徹底呈現在眼前。
陸寒亭倒吸一口氣:“鐵衣人。”
這形象是在太熟悉了,躍龍崗時候他就與這件連面孔都遮著鐵甲的人交過手,後來也是透過黃蟬才知道這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鐵衣人。
從身形上看,被追趕的赫然是一名女子。
“闖江湖,還得腦子好使才行。”陸寒亭並沒有路見不平一聲吼的覺悟,反而是有些幸災樂禍地想著,左邊是成片的綠柳林,鐵衣人這身裝扮要進入翠湖,豈不是大黃蜂撞上蜘蛛網嗎。
轟!
一個聲音忽然從背後傳來:“劍蘭,本座已在此等候多時。”
正在奔跑的女子忽然轉身,又是幾劍劈在追趕自己的鐵衣人身上,除了發出叮叮當當的幾聲響動外毫無作用。
前有狼後有虎,那女子這時才發現站在屋簷下與夜色融為一體的陸寒亭,頓時陷入舉步維艱的局面。
陸寒亭心中的躁動更加明顯,這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卻又實實在在的支配著他將目光朝第二名鐵衣人方向望去,他都沒心思去向女子解說自己真是路過的。
“這人沒受傷,這血腥味是從什麼地方傳來,難道第二個鐵衣人其實已經受傷了。”陸寒亭又抽動了一下鼻子,扭頭往身後看去,只是因為光線太暗根本看不清任何事物,只隱約見的對方手上似乎有異。
人!第二名鐵衣人手上抓著的是人,陸寒亭煥然大悟,受傷的根本不是鐵衣人。
先前追趕劍蘭的鐵衣人也緩步逼近,等靠近了才發現黑暗中的陸寒亭,他也拿不準陸寒亭的意圖,終於是沒有立即對女子出手,微微晃動的盔甲朝著對面望去:“見過玄武神君。”
玄武神君織閩。
陸寒亭忽然感覺自己運氣正是好得沒邊,黃蟬曾經和自己說過朱天王手下四大神君的事,酉十情報中也證實玄武神君在幾日前便抵達碎葉城的訊息,沒想到竟然被自己給撞見了。
想著對方一個噴嚏都能讓自己灰飛煙滅,陸寒亭恨不得掉頭就走。
一點火光由遠而近朝著城西這邊走來,隱約見著是更夫用竹竿挑著燈籠的聲音,走出一段距離便敲出一長三短的更聲。
東街、大興街、水磨街、西口街是前後貫穿的主幹道,在二更天後更夫都會從東門到西門走動,一程下來剛好是一個時辰。
更夫出現的時機太巧妙,以至於鐵衣人不得不轉身朝著水磨街方向,如果這是對方佈下的圈套,自己二人豈不是從狩獵者變成獵物,尤其是旁邊還多出一個似乎早就守在一旁的黑衣人。
潛意識中,他已經將陸寒亭當做是敵人。
被追趕的女子得到片刻歇息,也警惕地站在原地,時而看向陸寒亭時而望著玄武神君,時而又將目光朝逐漸靠近的更夫望去,焦慮之情溢於言表。
更夫似乎沒注意到矗立在街道中央的鐵衣人,幾乎都快撞上了才若有察覺地舉著燈籠看了兩眼,然後丟下燈籠怪叫著很幹脆地跑了。
虛驚一場!
黑暗的街道終於有了一點燈光,陸寒亭心中叫苦,要是沒掉在地上的火把,他也許還能摸黑逃走。
鐵衣下面傳來玄武神君冷冰冰的聲音,隨後一抬手臂將手裡抓著的人朝面前女子面前拋來:“說出你們蘭花草大姐藏匿地,本座給你個痛快。”
丟出來的人影摔在地上,發出沉沉的聲響,緊接著便是一件很普通的東西同樣被丟在道路中間。
東西很尋常,每家人屋子裡都有一柄或好幾柄的傘。
陸寒亭目光從傘移到匍匐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身影上,他終於明白自己為何會有躁動的念頭,體內婆娑蝶在作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