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關頭,陸寒亭爆發出超乎尋常的求生欲,從一處黑暗遁入另一處黑暗,慶幸的是追自己的護衛並不多,而且良莠不齊,最後一人都被徹底擺脫,他才小心翼翼鑽進一處民房的柴房躲起來。
“好在那黑影人沒追來。”陸寒亭叫著僥幸,隨即就開始思考一個更嚴重的問題,嚴重到比驅逐入侵自己體內的內勁還嚴重的問題。
傷狼勁的優勢他已經很清楚,不發動內勁的時候猶如普通人,誰也察覺不到;發動時又能推金山倒玉柱,無論是先前的護衛長還是彪石修為顯然都在自己之上,只要有傷狼勁和鱷蛛手套配合,他都能從容面對,甚至還能讓對方陰溝裡翻船。
與此同時,傷狼勁的負面作用也逐漸體現。
傷狼勁運轉之時,他變得極不冷靜異常狂躁,像一頭發怒的公牛,眼裡只有敵人。
這註定是沒有答案的胡思亂想,鼻孔裡熱乎乎的似乎又有鮮血溢位,這同樣是傷狼勁的副作用之一。
“飲鴆止渴!”陸寒亭如今終於明白這典故裡的真正含義,此時此刻他還必須藉助傷狼勁療傷,目前已知的負作用是令人狂暴,對自身經絡造成傷害,後面不知道還隱藏著什麼未察覺的負作用。
屏徹雜念,陸寒亭盤腿坐地開始和黑影灌入身體的內勁較量起來,他也終於明白對方不追自己的原因所在。
那道力量不如傷狼勁狂暴,卻異常渾厚,正孜孜不倦地摧毀著他經絡。
摧毀。這個詞似乎有些不準確,這道力量很詭異,猶如一根無休無止的絲線牢牢附囑在經絡處,然後將經絡一點點收攏,直至消融。
沒有經絡的人?
陸寒亭不敢想象等待自己的是什麼後果,但他知道一定不能讓這道內勁得逞,催動傷狼勁一遍遍沖刷這經絡,稍有癒合便用更猛烈的傷狼勁強行拓寬經絡。
那道內勁縱然詭異,但終究是無根的大樹,而傷狼勁有陸寒亭驅使卻如同有源頭的江河,在相互廝殺中傷狼勁逐漸佔據上風。
啵!啵!
豁然的聲響在腦海中響起,陸寒亭已經遲鈍的意識好半響才明白。
這聲音發至體內,此後傷狼勁猶如平添生力軍般,趁勢向體內詭異內勁發起猛攻,如犁庭掃xue。
本已強弩之末的詭異內勁終於被徹底驅出,陸寒亭迅速檢視了一遍自身,發現自己對傷狼勁的掌控又靈便許多,更意外的是四肢百骸竟豁然通透。
一流高手巔峰,再往前一步便是卓越境!
黃蟬回民宿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的,跟在她身後的還有一男一女。男的老實巴交見人便點頭行禮,女的卻是形容枯蒿,走路都有些艱難。
“紅洛師妹。”冷冰冰的靜怡看著被黃蟬領進門的女子,臉上終於露出一絲勉強的笑容,沖黃蟬嚴肅地行禮:“雖然我知道這話有些矯情,但我還是感謝您,感謝蘭花草。”
“師姐言重了,同為瓊宮子弟,這是份內的事。”黃蟬露出難為情的微笑:“你和紅洛師姐如今都身體受創,還是先歇著吧,我心中有些疑問明日再請教,我帶白牙去陸寒亭那邊安頓,反正也是他的人。”
“大……大少爺也來了?”跟在黃蟬身後那名男子有些意外,激動得手足無措:“大少爺千金之軀,竟然為我這賤命不辭辛勞……”
“別急著感動,那家夥心裡想著的恐怕是他的貨。”黃蟬肆無忌憚地推開門,發現房間有異,掌燈後卻發現空無一人。
自己好心給鋪的被褥都還是走的時候模樣,連碰都沒碰一下。黃蟬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一指面前的床鋪被褥,用命令的口吻道:“你,今晚睡這裡!”
這晚上,黃蟬又出去過好多次,發現街上除了巡邏的城衛外,還有無數江湖人躲在暗中監視,詭異的氣氛讓她只能重新退回民宿,但心中多少已經有了不詳的預感:“那家夥恐怕是莽撞地去商行,白天商行主事就有要留下他的意圖,笨啊!”
在擔憂中迎來天亮。
雖然這裡距離碎葉城不遠,但氣候卻不如碎葉城溫和,太陽一出便霧氣升騰,大有天下莫能與之爭的氣概。
白牙早上起床就一遍遍追問著大少爺在哪裡的話,黃蟬起初還能一遍遍安慰,到後來答得煩了,一看見白牙靠近馬上用不客氣的眼神將對方嚇走。
不久,一個帶著瓜皮帽的男子出現在門口,探著腦袋往裡面四處打望:“你們這裡誰叫黃蟬?”
黃蟬以為行蹤暴露,細看下對方分明是不會絲毫武學的普通人,又扭頭看看不遠處同樣站起身的兩位師姐,鎮定地道:“我是黃蟬。”
“給少奶奶請安!”瓜皮帽笑嘻嘻地走過來,麻利地彎腰行禮。
“什麼少奶奶,好好說。”
“陸少爺叫小的來收錢。”瓜皮帽諂媚地笑著。
黃蟬微微動念,便知道對方口中所指:“陸寒亭欠你們銀子?他人在哪裡?”
“自然是在小的那邊,欠的不多,也才七十多兩。”
“七十兩!”黃蟬差點跳了起來,那家夥真以為江湖人的銀子就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好在她機靈轉身去翻陸寒亭的包裹,意外地發現堂堂陸家大少爺竟然只有少到可憐的十多兩銀子,最後還是無奈地自己掏腰包將剩下的錢付給了瓜皮帽:“對了,還不知你府上是哪裡?”
瓜皮帽樂得眉毛鬍子都擠成一團:“少奶奶真會說笑,什麼府上府下的,小人是怡紅樓的跑堂。”
白牙沒注意黃蟬那已經發青的臉,只顧上前行大禮:“原來是少奶奶鳳駕當前,白牙有眼不識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