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一句疑問句,而是肯定。
“陸少爺察言識色聰慧過人,這頭疼的症狀恐怕也和太聰明有些幹系。”林大夫隨手遞過去一張潔白的毛巾:“陸少爺是否在修煉武學?”
“我練那破玩意幹嘛。”陸寒亭嘴上說的輕松,但心中卻是有些緊張,不知道自己什麼地方暴露了。
“脈象平穩沉斂,確實和常人無異。”林大夫抬頭望著陸寒亭:“但脈絡卻有被強行拓寬的跡象,這就如一把犁頭在地裡野蠻地開出一條溝壑,大興堂開門是迎接八方來客,這裡面自然有不少是江湖人。陸少爺這脈象就像有浮土將犁出來的溝壑輕輕掩蓋,和那些江湖人所修煉武學造成的脈象有幾分相似。”
陸寒亭用毛巾擦著並沒冒汗的額頭,發覺對方望過來的表情別有所指:“不是讓我擦汗?”
“剛才的銀針只是為了試探我心中的猜想,算是一種強行催生氣血的方式,這會該是時候了。”
彷彿是印證林大夫的話,陸寒亭馬上察覺到有股熱流從鼻孔裡蜿蜒趴行,慌忙用毛巾捂住鼻子。
“大興堂曾經瀕臨倒閉,是陸懷先生仗義出手,所以大興堂上下欠陸先生一份情,自然不會做出傷害陸少爺的事來。”林大夫站起身來,伸出左手三指沾了涼水,在他後腦勺輕拍幾下:“我不知道陸少爺練的是什麼武學,不過顯然是對身體有著極大傷害的,如今這鼻血僅僅是淺層表症,再往後天知道會出什麼事。”
林大夫的輕拍就像閥門開關,鼻血立時停止。
陸寒亭心中叫著神奇,嘴上卻誠懇地說道:“最近事多,難免火氣大,流鼻血也是自然只是,我不想要母親擔心,想必林大夫該明白我的意思吧。”
“我自然不會告訴陸夫人。少爺這症狀我確實沒遇著過,也不敢冒進下藥,只能為你開一些尋常調養的方子。”林大夫起身,順勢將陸寒亭手上帶血的毛巾取過來,妥善裹好後放進藥房,又遞過來一塊手牌:“這是我大興堂的客令,持這牌子到城裡所有大興堂的藥鋪都能抓到成色最好的藥,告辭了。”
服下藥後,陸寒亭有些坐不住,從頭至尾開始將傷狼勁在心中一遍遍默過,不明白這秘籍到底什麼地方出錯了,有沒有一種方法可以修正這種錯誤。
內勁在他體內一日千裡地突破,現在從生澀到渾熟,現在已經隱隱有可以達到四肢的節奏,按照黃蟬當初說的說法,只要內勁能同時到達手足就算是真正的一流高手,百骸也是水到渠成的事。
感官如觸手般朝著四周蔓延,他聽見李媽在後廚搗衣的聲響,聽見月東急切想恢複身體而來回走動的聲音,聽見青老和彩珠略微低沉的對話。
只能斷斷續續聽見礦車、蜀道,不過這已經足夠引起他重視,披上衣服直接朝著書房走去。
這段時間,彩珠都在書房呆到很晚,或是盤算賬薄,偶爾得空也會翻一些在陸寒亭看來無比枯燥的藏書。
此刻,彩珠和青老說話聲音都很低,不過臉上表情卻很凝重,又嘀咕了幾句青老便轉身往外走,一抬腳正好看見門口站著的人影:“少爺。”
彩珠也發現了門口的陸寒亭,忙起身行禮。
“免了。”陸寒亭大步走到彩珠剛才坐的書桌前,拿起還放在桌面上一張皺皺巴巴的紙條:貨於躍龍崗處蜀道被劫!
突如其來的訊息如重錘敲擊心坎,直接朝地上栽去,虧得彩珠機靈在旁邊將他扶住。
皺巴巴的紙上每一個字都如刀劍般令人不敢直視,因為這些貨不只是押上了大房的積蓄,更是月元夜動用以前人脈從別的商號拆借的資金,一旦西閣盤賬發現問題,那還幹繫到別人的身家性命。
這事只有彩珠、青老和陸寒亭知曉,連月元夜也被蒙在鼓裡。
“護衛呢?”陸寒亭重新拿起紙條,終於是發現不尋常的地方了:“各商行都有兩隊護衛的配備,為何這批貨沒有,距離這裡最近的月龍崗商行為何不馳援?”
彩珠沉吟著解釋道:“運、驛、鐵都屬於西閣管轄,自鐵鋪被劃入少爺名下後,護衛不跟貨也說得過去,都是些不能迅速變現的貨物,陸家商號也好多年沒遇到這種事了……”
“你們下去休息吧,容我想想。”陸寒亭有氣無力地揮揮手。
青老略有疑問地投來目光,終於把到嘴邊的話嚥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