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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陸家、野家、華家三位碎葉城最頂級的紈絝組成的碎葉詩會,以神擋滅神佛擋屠佛的姿態在城裡橫行霸道,只要三位少爺高興,就算是一攤狗屎塗在紙上,他們也會花重金買下來說是自己拉的。
子衿街那些學子一邊痛斥著三個書院的恥辱,一邊笑呵呵地糊弄一些所謂的詩詞,然後從三位紈絝手中換回大把的銀子。
但,凡是也有例外。
老夫子弓清怨曾手書墨寶,那是一副門聯。
上聯:一時小隱於市;
下聯:一生謙和君子。
這幅門聯最後被店家拓印下來掛到自家門口,試圖以此來挽救冷冷清清的生意。
陸大少爺聞聽之下便雄赳赳氣昂昂地想要收購這幅墨寶,可惜被店家給毫不留情的拒絕了,並放言縱然萬金不易,所以這幅門聯依舊掛在一相逢門匾之下。
陸寒亭坐在馬車上看著眼前這副對聯,想起當初鮮衣怒馬的情形,直到身邊催促的聲音又一次響起才回過神來,從馬車上跳下來。
嚇得旁邊月東手忙腳亂地去攙扶:“少爺你身子骨還沒好透徹,本來今天就是偷跑出來的,要有個萬一……回去青老還不得將我罵死。”
“你在這裡等我。”陸寒亭阻止了月東要跟著自己進來的。
自從鐵鋪鬧事後,月元夜擔心兒子出事,要求月東寸步不離地跟在他身邊,陸寒亭也知道月東的心思,所以根本沒給他抗議的機會,說話的當頭已經進入一相逢茶樓。
碎葉城最繁華的是東城,南來北往的商賈買賣交易都會集中在東城的金銀廣場,這裡也遍佈著各家商號牙行和無數客棧。
野長青正是看中這裡人流如織,才選擇在城東建府,碎葉城最大的如意客棧,香火最鼎盛的永興寺、武館、賭坊都聚集於此,甚至是書院也落戶在碎葉城的東南角。
一相逢就處在城東大興街與進寶街的交彙處,這樣淌金流銀的地段自然是極好做生意的,但一相逢就是例外。
以前不太懂,但自從知道這裡是碎星樓那些殺手的據點後,再看這略顯陰森的裝修陸寒亭便知道這是故意為之,那些以掠奪別人生命來換取財富的殺手,又怎會在意這麼點小錢的虧損。
櫃臺上有個年輕夥計正趴著睡覺,聽見腳步聲抬頭瞄了一眼,從抽屜裡丟出一個繫著麻繩的木牌:“二樓,添香閣。”說罷又偏頭繼續眯過去。
“我不喝茶。”
夥計不耐煩地睜開眼,看著陸寒亭問道:“你是陸寒亭?”
陸寒亭臉上閃過一絲怒色,習慣了任何時候都被人稱著少爺,冷不丁被一個夥計叫出全名,他心底騰地生起一股怒火,迎著對方那雙眼睛猛然醒悟過來自己今天來此的目的:“你知道我今天要來?”
“二樓,天香閣。”那夥計不耐煩地重複了一句,指了指丟在桌面上的房牌,又偏頭睡去。
二樓沒有采光的陽臺和門窗,光線比一樓昏暗多了,放眼望去除了冷冰冰的桌椅板凳外,便只有兩側幾間合上的廂房門,連門牌也需要靠近才能看得清楚。
推開添香閣的門,陸寒亭驚愕地發現房間裡已經有一道身影正背對著門口方向坐著。
“進來了,請坐。”一個冰冷的聲音傳來,那聲音有些生硬,口音也不像碎葉這帶那樣的大嗓門,似乎對方並不習慣經常說話。
“故弄玄虛。”陸寒亭在心底腹誹著,不過還是坐到那人對面。
房間光線更暗,但畢竟是距離很近,陸寒亭還是看清楚對麵人的模樣,那是一張和他一樣蒼白卻比他更年輕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