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黃澄澄的圓球砸到櫃臺上,咕嚕嚕地朝旁邊滾去,而原本擺在面前的金子卻少了一錠。
“三個月喔!”黃衣女子沖陸寒亭一笑,連眼睛都眯成一彎新月:“聽說陸家打造了四柄頂級寶刀,可是那標準還不夠,我要的至少是傳奇階的兵器。”
陸寒亭抿這發幹的嘴唇,不可置信地看著櫃臺上被揉成湯圓般的黃金,良久才發出一聲感嘆:“這姑娘以後怕不好嫁人吧。”
這事倒令陸寒亭想起了那個叫蒼的老頭,那本傷狼勁在搬家的時候胡亂塞到一堆書中搬進棲園。
月東原名叫陸東,是陸家四名近衛長之一,二叔執掌家主之位後對近衛大清洗,月元夜賜陸東月姓,及時保了他一命,但同時向宗殿承諾此前陸東學過的陸家刀及心法絕不再用。
大房從此多了一位擁有一流身手卻沒法施展任何武學的的月東。
傷狼勁算是江湖上最頂尖的絕學,尋常人修煉十年的成就,傷狼勁僅需要三兩年就能達到。
陸寒亭曾經有過念頭,將傷狼勁交給陸東修煉,但一想著父親陸懷臨終前的場景,他又迅速將這想法掐滅。
陸景陽腿短人圓,但事關自己生死仍不敢掉以輕心,去得快回來的更塊。
車輪碾在青石板上嘎嘎的聲音還未停歇,他已經一個健步從車轅上跳將下來,麻利地從旁邊抽出墊腳的凳子:“錢爺,咱們到了。”
過了半響,門簾才慢吞吞掀開,露出一張更圓的臉來:“鬼叫什麼,我又不是瞎子。”
站在櫃臺後的陸寒亭正對著鐵鋪門,透過半掩的門將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就連錢生錢那兩撇上下蠕動的鼠須都清晰可見。
這一切,都在他預料中。
“錢爺,當心臺階。”陸景陽小心翼翼地在前面引路。
錢生錢揹著手不言不語地走進來,儼然是虎王巡視自己領地般慢吞吞轉了一圈,才從懷裡掏出幾枚銅錢推到陸寒亭面前:“聽說陸少爺一家搬入棲園,老錢近來事多無暇分身,今日相見就算是道賀了。”
“你覺得我是來要飯的嗎?”陸寒亭哼哼抽出抽屜裡的賬本:“錢賬房來得倒是挺快的,我才剛看完一月的賬本,正好有些事想問你。”
錢賬房回頭盯了陸景陽一眼,賬本這種東西怎麼可以落到外人手中,旋即又釋然,要是誰都能看懂賬本,豈非滿大街都是賬房。
“第一月入賬的生鐵五千斤,為何出賬的鐵器只有不足十柄,其中還有兩支是農具?”
錢賬房微微一愣,這大房廢物可不是裝出來的,他在陸家呆了二十多年,打小就見著陸寒亭:“陸少爺可知曉,一柄制式陸刀所耗生鐵是多少?一千斤生鐵熔煉後得到的最好結果是不足八十斤的鋼,而且這一爐鋼能否使用還得看老天爺的意思。”
看著被駁得啞口無言的陸家廢物,錢生錢心中輕笑一聲,每一行都有自身的規矩和秘密,眼前這陸寒亭連翻賬本都還戴著手套,這樣的廢物要應付過去還不是三兩句話的事
“尤其是陸家四大名刀:不言、不慍、不離、不自在,每一柄刀都價值連城,已經不是區區萬萬斤生鐵所能概況的。家主上任後勵精圖治,更對近衛營有極高的期許,曾言道十年之內讓每一個護衛都配上與不言、不離同樣鋒利的兵器,將陸家變成真正的千年世族,任何試圖阻攔的人,都是陸家的罪人。
難道寒亭少爺是想違抗家主之令?”
“二叔的願景固然是要執行,不過這店從今後小太爺說了算,我要看本店過去兩年的賬本,若是錢賬房有意見可以直接向宗老彙報,他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複。”陸寒亭隨手將賬本塞進衣袖,用詢問的口氣道:“你意見如何?”
錢賬房奇怪地發現,自己漫天的火氣在這個瘦弱得似乎隨時都要倒過去的廢物面前,竟然無處發洩:“賬本一直是西閣的根本,除了家主和宗殿,外人無權翻越。”
陸寒亭同樣針鋒相對,一字一頓道:“我說,小太爺要看賬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