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在長夜中痛哭將士死去,也曾痛哭這天道無常刀劍無珠。
只是後來經歷的太多了,也便麻木了。
“夜泊,你見過降了雪的漠北嗎?蒼茫,荒涼。聽不見金戈鐵戟的聲音,也聽不到戰馬嘶鳴,一切都遠去了。”
姬冰塵也躺在黃沙的積雪之上,任由雪花飄進眼眸中,卻是渾然不覺。手邊放的是酒葫蘆——這是他的父親送他的,說,想家了,就喝一口酒,就不愁了。
喝了這麼多,果然是平靜了下來。
天地蒼茫,雪山或許偶有飛鳥經過,而這裡,安靜的可怕。
只剩下他一個人。
黃沙淹沒了廝殺的痕跡,而這漫天大雪,淹沒了黃沙。
“你知道麼?其實那行感覺很讓人著迷,卻也像一個泥潭,拉得你跑不出去,你只能感覺到你的渺小,甚至是蚍蜉撼樹。那種無奈,那種天下唯我獨尊的感覺,真是矛盾至極,也真是讓人沉醉了。”
“所以,我在漠北雁門關的名字,不是姬冰塵,而是園主送給我的一個名字,叫做,蘇醉。”
秦夜泊聽得默不作聲,他沒有經歷過,也僅僅感覺到了自己的無奈,那種對於任何事情的無能為力。卻遠遠不是姬冰塵感受到的蒼茫。
這種感情十分矛盾的,卻也不矛盾。就像是有人不喜歡權利相爭,也不喜歡位居高位,可有些時候,有些事情,只是位居高位,才能做得到的。
秦夜泊默默嘆了口氣,他不懂姬冰塵的過去,也不知道姬冰塵都是經歷了什麼,但是他知道,姬冰塵與他說這些話,是想看到他的決心。
加入蘇逸的隊伍的決心。
他該同意麼?功高蓋主的道理他不是不懂,相反,他比誰都清楚。
“我不知道。”秦夜泊突然冒出這句話,讓姬冰塵聽得一愣。
“什麼?”
秦夜泊重新整理了一下語言,道:“我不知道我該不該站在蘇逸身後,我總覺得我已經沒有選擇了,已經和漫園撇不清關係,可以說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他頓了一下,繼續道:“可究竟是不是這樣呢?不是的,我是有退路的,金蟬脫殼,我就可以逍遙江湖外。不再過問那些事情。”
“可是……”秦夜泊皺了下眉,沒有繼續說下去。
姬冰塵接過了話,道:“可是你不敢退步,你怕你保護不了你在乎的人。”
秦夜泊點頭。
其實最初的時候,姬冰塵的內心,也是這般認為,所以,他不敢退讓,無論是作為蘇醉將軍,還是姬冰塵這一個殺手,他都不敢後退半分。
“所以,你想清楚了麼?”
“想清楚了,但是我不知道這天下什麼才算得上是對錯,大涼虎視眈眈,蘇彥仰仗的勢力又有叛國之舉,你想有朝一日,讓我入朝。”不僅僅是姬冰塵這麼想,其實秦夜泊也想過做一個殺敵的將軍。
而不是拿著泣魂槍,殺著自己南盛的人。
那把槍,應該是馳騁在戰場上的。
“我會找機會的,只要是有機會,我當然,不會放過,不僅僅是為了我在乎的,也為了,南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