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此地雖是陰冷了些,可這掌櫃為人極為和善,我從小就怕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可今兒見著卻沒有往日的驚懼了。”
宛歸微微點頭,半轉了身子,眼睛停在一個紙人上頭,她細細打量著,紙娃娃身高只有拇指大小,面容與真人一般無二,自古以來便有一些手藝師傅專門製作泥人,手下的作品面目栩栩如生,只是紙人卻少見此番工藝。
“這東西做得可真是精緻呀。”小翠也注意到了紙人,不由得感嘆道。
宛歸對此不予置評,默默上前了幾步,嘴角『露』出了笑意,叫人看得不舒服,小翠大抵上習慣了她的古怪,並沒覺得多嚇人。宛歸抬起手指輕拂過紙人的眉心,也不知是刻意而為還是純粹滿足個好奇心。
大雨足足下了一個時辰,兩人臨去前贈了店家一些碎銀子,奈何老闆說什麼也不收下,小翠只能硬著頭皮買了一些紙錢。
走出了巷子,她便問道:“姑娘,這東西可怎麼處理呀?”
宛歸隨手指了地上,“扔了便是。”
小翠忙擺手,“這可不行,總歸花錢買的,不能浪費了。”
“那便燒了,想來孤墳野鬼也多得是,誰搶到便是誰的了。”
小翠笑道:“這倒是個好主意。”,只是很快她又犯了愁,沒有火摺子可怎麼點火。
“你把東西放下,走遠一些。”宛歸絲毫不覺得這點事情有什麼難度,手指輕輕一點,紙錢便燒著了。
小翠鬆了一口氣,看來在她的心中還是覺得喪葬物品有些晦氣,不願多沾染。
府上跟蹤的人也在紙紮店對面的鋪子等候了一個時辰,越想心裡越是疑『惑』,尋常姑娘誰會待在那種地方避雨呀,自家公子高深莫測,這小夫人恐怕也是可怕得很,這一想便打起萬分精神,生怕將人跟丟了。
“這是給誰燒的紙錢?”來人一臉蒙,卻也只能先記下來,適才雨聲嘈雜,屋內的對話根本無法聽清,現下又不敢離得太近,姑娘家說話輕聲細語的,隔了距離便不能聽出什麼線索來了。
宛歸的眼神時而平靜時而變得凌厲,小翠的心跳也隨之加快,她自是明白其中的緣由,姑娘神思敏銳,定是發現了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既然已經出來了,就不能白走一趟,對嗎?”
“是,姑娘說得對。”小翠點了點頭,其實她也不清楚宛歸此言何意,但是姑娘說的自有道理,只是委屈了暗處的人成了被戲耍的物件。
宛歸調轉方向去了芝柳巷,藉著一個角落掩護,立馬幻化了男裝,小翠驚訝得不行,她雖親眼目睹過玄法卻不曾見它用在自己的身上。
“記住,我們現在可是男子。”宛歸交代道,她的幻術出神入化,並不擔心被識破,只是小翠習慣稱呼她為姑娘,提前叮囑也是為了妥當一些。
那人眼瞅宛歸進了此種所在,眼珠子都睜圓了,小夫人在打什麼算盤,以她的『性』子不像是會做什麼傷風敗俗之舉,只是行的也非一般事。
人群湧動,期間還夾雜打情罵俏的聲音,小翠從沒見過這場面,拉著宛歸的袖子步步緊跟,有幾個婀娜多姿的女子前來搭訕卻被宛歸擋去了,諸人只以為是哪家的貴公子跟著兄長出來長長見識,見他二人年紀尚小,言語逗弄幾句後也沒追著不放了。
“公子,這裡的女子好生奇怪呀。”小翠緊張得話都說不利索了。
宛歸沒有應答,腳步卻是放慢了些。醉香院就在不遠處的拐角,她雖然未曾到過此地,卻很清楚之前發生的事情,宮尚府的三公子便是在這裡接回了凝歌兒,可惜呀,紅顏禍水,這命卻也極薄。
“公子,你怎麼了?”小翠見她突然停住,看顧了四周,壓低聲音問道。
“沒什麼,走吧。”宛歸的回答有些敷衍,但已讓小翠感到莫大的欣喜,原先姑娘可連這些安慰話兒都不願說。
“小公子,想必您二位是初次來訪,鄙人是這裡的包頭,特來招待,不知貴人是喜歡划船聽曲還是到閣樓賞舞?”總算來了個正經招呼的人。
小翠心虛得厲害,宛歸也不再為難她,自顧回了一句,“找幾個好看的歌姬,送上花船,再溫幾壺酒一齊送過去。”
包頭聽她語氣淡然,倒像是熟客一般,不由得多留了意了,面上豪不顯『露』山水,“客人稍等。”
他轉頭招手,立馬來了個小廝,年紀看著比小翠還小。包頭交代了幾句,他就明白了。
“貴人這邊請。”小廝咧嘴笑道,『露』出一口白牙,看起來也是個好相處的人,小翠嘴上不語,神『色』卻鬆懈了下來。
芝柳巷臨著一條河道,平常夜裡此地熱鬧非凡,現下還沒入夜,自然清冷了些,但也難得聞見蟲鳴。
小廝本想扶宛歸一把,可她腳步穩健直接踏上了船。